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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大计,教育为本。这真不是一句虚言。想要培养符合自己政治理念的后备力量,想要培养未来治理帝国的各类人才。教育,就一定要狠抓。
在教育方面,刘备有很多文章可做。当年他就有想法,但一来人微言轻,二来战事频繁,不得空闲。如今他总算是执掌一州,在青州地面上,有了独一无二的发言权。而青州也被他梳理了一番。那么,之前的种种想法,便可以渐渐施行开来了。
这个年代的教育,官学与私学并行。在某种程度上,私学更加盛行一些。地方上,一个有真才实学、有名望的硕儒,是会被无数人景仰,然后拜在门墙之下的。这是特殊的教育传承所造成的。因为,经与传,你有书本还不行,还得要老师为你讲经,所谓传道、授业、解惑是也。
每本经书,每个大儒的理解又不一样。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有影响特别大的通儒,便形成了儒家学派。像郑玄,一生穷经皓首,注遍六经,字数百万。这等人,因为对经传的理解,达到了一个非常高的程度,所以有无数的士子追随。
没有老师为你讲解,你就是家藏无数书,可能读一辈子也不知道是否正确。是以,汉时游学之风大盛。找个好老师解惑,再找无数同门交流。然后一路领略山川之壮色,开阔眼界胸襟,这才是提高自己的不二法门。
而刘备,昔年因缘际会,提出格物论,提出知行合一,当时可谓石破天惊,震惊儒学界无数大能。从而引发无数人跟风研究。这些年以来,虽然刘备不再专注于学术,然则他儒家格物派宗师的身份却是注定了的。
如今,以他格物学派的理论奠基人、青州牧的身份,于稷下学宫故址,发出呐喊声,欲召集名儒贤士,不限流派,稷下论儒。此消息一出,天下沸腾。就连袁绍与公孙瓒大战的消息都被忽略了。
青州牧府,刘备正意气风发,与诸臣道:“吾欲于青州,设立大学,差人寻访雅儒名士,同讲于青州。诸君以为如何?”
不待众人回答,刘备又双眉扬起,笑道:“除了五经博士外,其他诸子百家之传人,亦可于此讲学,百家争鸣、百花齐放。面向天下诸州学子招生。如此一来,四方士子必然云集我青州。到时衣食住行,必然会带动我青州繁荣昌盛。待得大学内五经博士,名儒贤士咸至,然后再限制入学名额,实行收费,于此一项,我青州财政每年还有大笔进项……”
荀彧越听眉头皱头越深。有点跟不上自家主公逸兴纷飞的思绪了。大学,其实就是太学,主公想干什么?太学除了朝廷可以设立,地方什么时候可以这样干了,以为改个名就行了?
除了五经博士,还要寻访诸子百家,以百家争鸣?
还要限制入学名额?
还要以教育来赚钱?
除了荀彧,其他人也是听呆了。刘备这思维,天马行空的,想一出就是一出,他们还真有点跟不上。
刘备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意犹未尽的停下来,却发现堂下群臣一个个的皱着眉头,刘备心道,教育产业化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啊,这都不能接受么?于是笑道:“诸君可是有异议?”
荀彧上前一拱手道:“主公,太学乃是国立,地方如何能冒然使用太学之名?岂不是僭越了?”
刘备轻笑道:“太学如今也是徒有虚名,听说两京的太学如今都空荡荡的,名存实亡。我立大学,也是欲为国家储材……”
见荀彧黑着一张脸,便又道:“是我想得不妥了,既然如此,便唤作青州高等学府罢。”心下却是有些不以为然,本来还想建立世界上的第一所大学呢,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青州大学,不过既然荀彧反对,那便换了算了,没必要为一个名字与股肱之臣闹意见。
荀彧又道:“主公为国储材,其意甚佳,此乃我青州、我大汉之幸也。”
刘备面上不动声色,心中被人称赞,却是极舒服的。更何况,夸赞之人,是荀彧。谁曾想,还没有美多久,荀彧又话风一转,道:“主公,为何学堂设立五经博士还不够,要再设百家讲堂?须知我大汉自世宗皇帝以来,便是独尊儒术!”
此话一出,管宁等一票人都站了出来,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开始嚷嚷道:“主公,为显儒学之尊、儒学之纯,不宜在学府再另设他科!”
“臣以为不宜……”
“臣以为……”
于是,轮到刘备脸黑了。这帮家伙,平时机灵无比,一涉及到道统,却又偏偏固执得要死。刘备真的想拎着这些家伙的衣襟大声质问他们:你们知道什么叫综合性大学吗?光读个死书有毛线用?专业细分才是正途好不好?不然怎么培养未来的专业性人才?
争吵了大半天,谁也没说服谁。搞到最后刘备火大了,罕见的发了脾气,一脚踢翻案几,怒道:“此乃吾命,诸君欲抗命乎?”
荀彧肃容朝刘备一躬到底,然后朗声道:“义之所在,宁死不从!”
崔琰、国渊、管宁等瞬间哗啦一下,就站到荀彧身后去了。刘备一看,就连简胖子也站到荀彧那边了,刘备又好气又好笑,戟指着简雍:“你……你!”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碰到这些不怕死的顽固份子,刘备也无可奈何,只得一拂袍袖,气冲冲的从后堂跑了。
到了后堂,卢珻正在与刘夫人说话,见夫君一脸怒色,急步而来,便连忙起身迎住,道:“夫君回来了!”
刘备见母亲亦在,稍敛神色,先请了安,然后才坐了下来。卢珻不敢多问,刘夫人却是没这顾忌,一脸慈祥的道:“我儿为何烦恼?”
刘备强笑道:“孩儿无事,方才因政事与文若等有了些许争执。”
刘夫人点了点头,道:“万事别而听之则愚,合而听之则圣。文若、宪和等皆当世贤才,我儿与他等意见不合,却也不该动怒才是。”
刘备此时坐了一会,怒气已经消失大半。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无非是因为教育方面的一些争执而已。听了刘夫人所言,点头答道:“母亲教训得是。”
刘夫人笑道:“我儿长大了,道理懂得比我这个妇道人家要多得多,为娘的以后啊,便只等着抱孙儿了。”说着,慢慢起身,道:“你们夫妇两个好好说会话罢,老身便先回房了。”
卢珻与刘备欲送,刘夫人止住,在奴仆的陪伴下,回房去了。
卢珻见婆婆走了,才轻唤一声,道:“夫君!”
刘备抬头,见卢珻一脸忧色,心中不由一暖,牵过卢珻于自己身边坐下,笑道:“没事的,珻儿。”
卢珻轻嗯一声,又道:“夫君万事多仗文若等人之力,还望夫君勿恼他们才是。”
刘备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揽住卢珻盈盈一握的柳腰,道:“在娘子眼中,为夫就这么没度量不成?”
卢珻见大白天的夫君便动手动脚,不由脸上一红,把臻首埋在刘备肩膀,闭上双眸,轻轻的道:“夫君在奴心中,最最好哩,只是君臣和则青州兴,奴也只担心……”
话还没说完,刘备炙热的双唇便印了上来,卢珻娇呼一声,便沦陷在这无边热情之中。
数日后,派出迎接郑玄的太史慈遣人前来禀报,言郑玄车驾已经到了青州城外。刘备连忙罢事,率了众臣出城相迎。
临菑城出城十里处,刘备见到了郑玄,这位大宗师,精神烁烁,手拄木杖,高冠大袖,飘然而立。其身后,追随而来的弟子无数。
刘备见了郑玄,大喜,忙上前拜道:“老师!”
郑玄见了刘备,也是欣喜,忙扶起刘备,道:“快快起来!”
这个时代,不但尊师,而且敬老。别看刘备贵为青州牧,就是成为皇帝了,见了老师,该行礼还是一样得行礼。
刘备陪着郑玄入城,一路说了些话,见郑玄有些疲倦,便安排馆舍,让郑玄与弟子们先歇息了。
又数日,幽州卢植,亦飘然而来。
再数日,荆州大儒宋衷复携弟子前来……
宋衷,字仲子,南阳人,少好学,游历荆、豫、扬诸州,曾入太学为博士。后逢乱,隐居乡间,授徒为乐。曾注《易经》,作《五经章句》等。亦是名扬诸地的大儒。
一时之间,青州大儒云集,冠盖满城。
这些大儒们,各自学术意见不同,一到临菑,见了面就开始唇枪舌剑,辨了起来。连刘备这个主人,都顾不上了。
不过,诸学子们却是有福了,凡来青州有名有姓的大儒们,哪个不是学问精深,一身本事炉火纯青之人。他们就算是辩论,也是字字珠玑,口吐莲花。让诸人听得是如醉好痴,不愿远离。
刘备安排了十数吏员在场速记,把这几人的辩论都记了下来。打算到时集结成册,售卖换钱。
毕竟是青州之主,要为自家金库多作打算,蚊子大小都是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