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医生微微一愣,这孩子竟然想把剧本送给自己。可是他本能的觉得,一个想成为编剧的人,应该是很珍视自己的作品的。尤其是这个孩子还处于病中,他的辛劳之作,自己可万万不能收下。
于是他婉言谢绝道:“这怎么可以,我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又不是为了你的报答。看你的剧本画的这么好,说不定真能打动无线丽的那样的大电视台,若是他们愿意就此制作成电视剧,你的梦想不就实现了吗?”
康采恩的心中,暗暗称赞了一声此人的好品质,但他在表面上,却突然问了一个与正题不相干的问题:“为什么没有佳视呢?”
“什么?”曾医生没有听清楚这句话,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那不是因为康采恩说出问题的速度有多么的快,主要是因为这个问题的角度,有些出人意料。
康采恩只好补充解释道:“我记得父亲曾经说过,香江最出名的电视台有三家,除了刚才您说的无线和丽的,应该还有一个叫做佳视的吧。”
“哦,是这样不错,但是……”曾医生先是回答了康采恩的问题,继而在心中纳闷道,这剧本投到哪个电视台,与他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刚才提到无线和丽的,明明只是为了宽慰康采恩而已。至于他是不是真的去做,好像也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啊,话说这个孩子聊天的衔接,怎么和常人有这么大的不同呢?他难道不觉得这会让人很尴尬吗?
然而康采恩显然没有在乎这个问题,只听他平静的说道:“那么曾叔叔你,就把这个剧本投到佳视去好了。如果被采用的话,剧本收入的四成归您,就当是作为辛苦费,这样额外的劳动可不带你的医生职责之内,那么得到额外的报酬,也就纯粹属于天经地义的事情了。我们内地,一向是讲究老有所得的。相信你们相交也是这个道理,只是劳动市场的定价权,掌握在几个资本家手里而已。”
曾医生被他的这番话震惊到了。且不说康采恩最后几句对社会的评点,单是劳有所得天经地义的观点,就显然超出了一个十岁孩子的认知。而且处理起事情来,也是非常的圆滑——自己刚才借口医生职责,推脱掉他的报答之意,然而他却马上为自己安排了一个额外劳动,并且用额外报酬的方式,想要连昨天的人情一起报答你自己。
是的,跑一趟屯头第一个剧本,当然不应该得到四成的收入,这集中,肯定是包含昨天的人情的。
现在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康采恩会突然问起佳视,原来他在这里等着自己。
而且把剧本投到佳视,还有一个很明显的好处,无线和丽的,是三家电视台当中比较财大气粗的两个,而佳视最近的经营状况,好像并不太乐观。
这样就会导致他们将所有看起来还可以的剧本,当成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如此以来,他们就会更加重视剧本的质量,而非关系户的作品。
而且,让他这位心脏科医生去投稿,总比他这个十岁的孩子去偷狗要强一些,至少能够避免不必要的轻视。
如此说来,这个方案之中,也隐藏着他要拜托自己的意思,更何况他现在还在病中,自然是不方便外出行动的。
这样分析下来,康采恩的这个办法,既能把剧本顺利的投出去,打响自己的名气,还把欠下的人情还上,还顺带提高了一下剧本获得采用的可能,如此精细的安排与布置,真不像是一个十岁孩子的思维。
那么他曾平治,就帮帮这个十岁的神童好了。钱不钱的倒是无所谓,所有他只是遵循心中善良的指引,哪怕最终一无所获,他也已经是求仁得仁。
如此这般想来,他也就做出了最终的决定:“那好,就按你的意思办。你什么时候写好整本剧本,就告诉我过来取。”说着,他又看了看康采恩那只有十岁的短小身躯,补充道,“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出面没有,你也可以过来找我帮忙,我虽然在香江谈不上是什么有名的人物,但还是能够摆到台面上去的。”
说到这里,他竟然自嘲的笑了笑。
康采恩也在此时笑了笑,只不过他的笑容里,更多的是会心之意。曾医生会答应他的要求,早就在他的预料之内,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这个人竟然考虑到了自己的难处,并且主动的提出愿意帮助自己,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支持,他的心中,毫无意外的泛起了一股热流。
这是另外一股热流,也是非常值得他感动的,那就是邱大海为他们两个做的鱼汤,此时已经通过邱无双手中的汤匙,无意进了他的口中。
只听邱无双调皮的说道:“好啦,你的阴谋得逞了,曾叔叔都答应帮你出面了,你也就可以放心的猫起来了。”
猫起来创作剧本,是康采恩在回医院的路上,向邱无双提起过的计划之一。因为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康采恩还需要居住在邱无双家里,所以这件事情反而没有必要瞒着她。当然,以后他就需要找寻一个适合自己的地方了。这个地方必须要冷静,即便是她大量的吃进货物,却从来不曾吐出任何东西,也不会周围的人注意到她的异常,不知道在1977年的时空里,有没有这种合适的地方。
心中正在盘算着这些东西的康采恩,没有注意到曾医生已经向他挥手告别,而邱大海也带着他的水手们,紧随其后的离开了病房,顺便还代表康采恩,向曾医生表达了歉意,谁让那个小子用一脸痴呆相,来面对曾医生的告别呢?
其实,康采恩并没有陷入痴呆之中,至少在山猫将要走出病房的时候,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什么不对!于是他赶紧挥手,将这个上辈子最好的兄弟,招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并且向他说出了自己寻租的要求,并且补充道:“最好要在天水围附近,离阿双家里越近越好。”
山猫将他的所有嘱咐都记了下来,尤其是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更是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他偷眼看向正端着汤匙的邱无双,又看了一下笑眯眯却深藏不露的靠山,忽然之间脑海之中蹦出了一个诡异的词语:般配!
他山猫竟然会觉得两个十岁的孩子般配,这其中怎么看也有些不妥当的地方啊,可他就是偏偏有这种感觉,谁又能说得清楚其中缘由呢?
公元1041年的赵祯,也很想知道其中缘由。前天才刚刚与他成为合作伙伴的那个十岁神童,昨天就给他闹出了一个巨大的妖蛾子,以至于他今天不得不再度出宫,来到了曹婆婆肉饼店里。
“婆婆,那小子究竟弄出了什么妖蛾子,我看美剧学院的周报这种语焉不详,既提到了私盐,又提到了海商,还提到了陕西路。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呀?”
刚刚跟着曹婆婆来到了一个相对私密的房间里,赵祯就迫不及待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曹婆婆却摆摆手,向他说道:“你不要着急,我把武卌叫进来,让他把昨天听到的话,一五一十的转述给你听。”
武卌随后就出现在了赵祯面前,他的叙述,平淡而又直接,没有任何的花哨,但也正因为没有花哨,所以才让赵祯听起来有些别扭。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问道:“他只带了200文钱,就去见那位所谓的海商,可200文钱在汴京城里,连个谈话的像样地方都找不着,他又怎么和海商谈买卖呢?”
曹婆婆微微一撇嘴,有些不满的看向了站在面前的武卌,说道:“这还用问吗?他当然是直接用两百文钱,去购买海上手中的雪花盐了。”
武卌看到陶婆婆的目光,不禁有些尴尬起来,因为康采恩当时的话,是把取钱和买盐两件事情分开来说的,他当时也是脑子犯浑,竟然能想通其中猫腻。
这事他们都想不到,其实这其中原本就没有什么猫腻,康采恩之所以把两件事情分开来说,主要是因为这两个要求之中,一个是实打实的,另外一个只是托词。他哪里有什么海上要件,分明是回到1977年的湘江,用铜钱去换取食盐去了。
不过曹婆婆在此处的理解,也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偏差。康采恩的实际行动,的确也相当于用那两百文钱去购买食盐了。只是在这个过程当中,他还去文物市场倒腾了一把而已。
不过这些细枝末节,都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更不会成为赵祯关注的重点。
因为他只在乎那种雪花盐的价格,如果真的足够便宜,以至于有足够的利润区间,能够保证商贾们将其贩卖到陕西路,依旧不会亏钱,那么陕西路的私盐弊病,将会得到质的改善。
谁知道从西峡那边贩卖私盐的贩子当中,不光有那边的党项人,也有自己这边的宋朝人。而且两边的人由于从事的是相同的买卖,又是一方与产地亲近,一方与销售地亲近的关系,所以经常会出现一些合作的状况。
时间久了,双方也就变得熟络起来,这就导致在战争爆发的前期,有很多新上的私盐贩子,都是在宋朝同行的掩护之下,完成军事侦察任务的。
虽说宋朝这边也有不少爱国的肺癌分子,将他们长年累月对西夏地形地貌的了解,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朝廷官军,但奈何朝廷的军事力量实在太过薄弱,前两次在前线的大规模行动,都最终以失败而告终。这让他们的努力,白白成了西夏同行们的笑柄。
赵祯早就有心改变这种不利的局面,就算不从根本上去掉走私的弊病,也要在改善民生的基本需求之下,控制一下陕西路的私盐走私。
只可惜他在之前的时候,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手段,但如果康采恩所说的事情属实,那么他就可以直接采购便宜的雪花盐,与西峡那边贩卖过来的青盐做一次价格战,用最直接简单的方法,尽可能地根治食盐走私给陕西路带来的安全隐患。
所以他急的摆摆手,说道:“这种小事并不重要,只要他能把食盐带回来,让我们检查一下成色,一旦能够说的过去,我们就按照他购买的价格,上浮两成从他手中拿货。”
曹婆婆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陛下的决心固然是好的,但是上浮两成的让利太多了。而且,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最好直接从那名海商手里买货,这样还可以省下中间环节的浪费。这是这样以来,正好我也早就想知道,他在海上究竟有什么样的秘密。”
赵祯闻听此言,先是点点头,但却又像曹婆婆一样摇了摇头:“直接与海商接洽,倒是的确能省下不少费用,但我们也要冒着打草惊蛇的危险,错过康采恩其他的秘密,焉知他没有与其他的海商联络呢?”
“有道理!如此一来,我们先听一下他的报价再说,如果实在是太低廉,那就让他赚取其中的差价好了。”
就当曹婆婆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康采恩的声音,原来他已经打完了点滴,并且寻了一个私密的地方,穿越来到了1041年的北宋,还将她丢到自己房间的那些蔬菜和鱼肉,都拎到了众人的面前,于是便有一名店伙计问道:“恩哥儿,你这是要开一家分茶店吗?”
“分茶?那是什么?”康采恩有些不解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