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剑凝视,对准了眼前的灰袍男子,虽说赌约是应了下来,又有极为优越的条件,但碍于这“吴前辈”的身手,他却是丝毫不敢怠慢的。铁风暗暗思考了一番,便绕着他转起了圈来,转了大概五六圈之后,见灰袍男子一动不动,猛然对着他后脊处前刺一剑,还不待手臂伸直,便又急急的扯了回来。
“恩?”
这一剑本就是虚晃的一招,本以为灰袍男子至少也要闪下,却没想到他身子连抖都没抖一下,这般冷静的反应着实使铁风再次谨慎的绕起了圈圈来。
“小子,你是耗子转世的?再转来转去老子都快睡着了!”看到又转了七八圈的铁风,灰袍男子长叹一口气,不耐烦的喊道。他一生和人斗过无数次,像铁风这样拖拉磨蹭的当真是第一次见,旁人不知道的,或许还以为铁风在使什么迷魂邪法呢。
“哈!”趁着灰袍男子说话的功夫,铁风抬手便是一刺,剑到半空手臂一沉,由刺改削,向着灰袍男子下盘击去。这一剑酝酿已久,速度力量方位皆备,若灰袍男子依然双脚不动,铁风着实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躲闪的方法。
不想刚接近灰袍男人身前三寸的时候,铁风只觉得手腕一震,这削向下盘的一剑顿时改了道,直接削向了地面,将脚下的碎石子路破开了一大条口子。
撤身抖了抖手腕,暗暗思忖:“多亏他这一下是以刀背打上来的,不然我这手恐怕也要没了去。他没有害我的意思,难不成真有求于我什么?”
随意挥了两剑,觉得手腕并无大碍,迈步掣肘,双眼平望,只见眼前灰袍男子依然一副老子快睡着了的表情,看得铁风心里异常不爽,暗自运力,长剑举过头顶,直接使出了“山河七断”中最势大力沉的一式“江河断”直接击打了上去。这一式是这一招的杀招,力道虽大,但开合也大,较易躲避,平日里对敌,要等对手吃了几剑身形不稳时,才出手一击获功。但此时铁风心想,这灰袍人脚不能动,又没有伤自己的意思,索性也不做任何铺垫直接当头斩去,以这一剑的威势,哪怕再次被击中手腕,余下的惯力也绝非轻易可挡的,虽说如此出招稍显无耻了点,但是为了赌约,也说不得要无耻些了。
可这一剑刚斩一半,连点响声都没有,铁风便再次撤身飞了回来,看着手臂上的一道伤口,一脸不可思议。
“你这是什么功夫?”
刚才那一下极为怪异,眼看这凝聚的大力的一剑斩去,刀剑相交的一刻,诡异的没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长刀只是犹如跗骨之俎一般,贴着铁剑荡了半寸,然后不知怎地,长剑便完全不合常识的弹了回来,在看到这诡异情形一愣之间,便被自己的长剑划伤了一道口子。
“哼哼,两下了哦。”灰袍男子并不回答铁风的问题,仰天喝了一大口酒,得意的说道。
看着趾高气扬的灰袍男子,铁风双眼一凝,没想到这“吴前辈”的武功竟能如此神鬼莫测,铁风将长剑对准了灰袍男子的胸口,凝身不动,似乎在酝酿什么大招一般,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过了七八个呼吸的功夫,铁风对空打了两个剑花,猛地抬手便把长剑收了起来,双手怀抱于胸前,悠悠的竟哼起了小曲儿来。
这一幕看的灰袍男子大奇,问到:“小子,怎地,认输了?”
“我看你多半是要输了。”铁风睁了半只眼,答道
“呵哈?你自己被击中两次,还一次没打中我,怎的还说我要输了?”
“嘿嘿,反正你也动不了脚,我也打不过你,索性咱就在这喝酒聊天,等聊的累了,我回去吃饭睡觉,你却动不了脚,你说说是谁输了呢。”
“哈哈,小子,你喝酒不喝。”听了铁风的话,灰袍男子仰天打了个哈哈,举过酒壶问到。
“哼哼,小爷可不会轻易上当,无论你说什么,我是半点也不会过去的。”铁风答道
“给你酒可不是指望你过来...”灰袍男子缓缓的把酒葫芦负在背上,似笑非笑的说道:“我怕你疼啊。”
话音刚落,铁风只见灰袍男子闭住了双眼,猛然间地下砂石颤抖不止,犹如活了一般,过不一会竟纷纷离地而起。还没等回过神来,浮起的砂石凝成一股,缓缓的旋转了起来,就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形成了一股一人来高的砂暴,对着铁风急冲而来。这一下可惊的不浅,在猎龙镇上他也见过不少高手,内力最强的也不过是隔空打出一掌,亦或是发出一道剑气,而且谁要是会这种内力离体的功夫,觉得算是小镇里大家交相传颂的“高人”了,因此他才胸有成竹的应下了这场赌斗。但此时也不见那灰袍男子与砂石有半点接触,便凭空形成了这么一个玩意,实在是匪夷所思,慌忙大喊:“你犯规!不是说不准用内力的么?!”边喊着,脚下连忙急急的倒退三步。
“哈哈,老子说刀上不用内力,可没说过脚上不用内力吧?”看着铁风狼狈不已的样子,灰袍男子再次仰天大笑了两声。
铁风只得暗暗骂一声老狐狸,脚下不敢半点停歇,又撤了三步,只感觉身后突然又起了一阵罡风急速冲来,这一下再也无可闪避,一瞬间便将身后的衣物尽数撕破,背上也被砂石划出十数道划痕,虽伤的不算重,但着实疼痛不已。感受到前后两道如绞肉机一般的罡风,铁风只感觉丝毫无法可施,正待捂着头脸准备硬抗下这一招的时候,却变故陡生。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猛然间灰袍男子左脚兀的离地三寸。
而这一招本就是双脚分别使出不同方向的内力,借地传出,内力在前方交汇冲击,才能形成这样一股砂暴,而就抬脚这么一瞬,顿时消失了一股力,两股罡风便再也凝聚不成,缓缓的散了开来,砂石碎屑洒的满地。
而谁也没想到的是,使灰袍男子抬脚的始作俑者,竟然是陆星柳。
陆星柳其实在一开始便已发觉两人相斗,见灰袍男子不欲伤人,倒也不太担心。但从铁风言语之间听出,似乎这男子使的招数,和铁风的叔叔有极大渊源,于是便在两人设立赌约之后,趁着灰袍男子运力的时候,使出“凝息腿”的功夫,对着他左脚袭来。这一门功夫也算是个冷门武学,无论力道,速度都不算强,正面对敌时几乎没有任何用处,唯一的优势,便是极为隐蔽,无声无息,让人难以察觉。一来陆星柳本就身材娇小,二来呢,又是从背后出手,无声无息,三来呢,出招的时候又不欲伤人,没有半点杀意,三者叠加,因此就算以灰袍人的感知力,也是到了脚旁三寸处才察觉。其实若是驻脚不动,以陆星柳的功夫,这一下也未必能撼得动他,但两者打斗,潜意识便不愿被人击中下盘,这才抬脚一躲,这一闪若在平时本也无可非议,奈何此次有赌约在前,便不能相提并论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着依然保持这左脚悬在半空中,脸上难得有些惊讶的灰袍男子,铁风不由得坐在地上,朗声大笑了起来。
灰袍男子瞥了眼身后的陆星柳,又看了看地下笑得像傻子一样的铁风,抄起葫芦猛地灌了几口酒,抹了抹嘴念叨着:“妈的,老子竟然在两个小娃娃这儿栽了。”
“小子,想问什么你就问吧,老子从不赖账,回答你一个问题便是了。”灰袍男子一脸不爽的对着铁风喊到
看着这位“吴前辈”第一次吃瘪,铁风只觉得这身后的刺痛来得也值了,不过说道这一个问题怎么问,铁风顿时又琢磨了起来:“我要是问他‘你认不认识老头’,或者问‘你和老头什么关系’,他只需答个‘认识’或者是‘朋友’之类的,那我这问题岂不是白问了...还要是和这剑招有关的..得想个复杂点的问题才是...”思考了一会儿,铁风开口便说出一句极为别扭复杂的话来:
“教你这套剑法的人和教我叔叔铁无发这套剑法的人是什么关系?”
“....”灰袍男子听了这个问题,简直要吐一口老血,这短短一句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就好比有人问你姑妈的三大爷的外孙子的媳妇儿的鞋垫是什么颜色一样,一听之间便觉得头晕脑胀。
“你再说一遍?”
“教你这套剑法的人和教我叔叔铁无发这套剑法的人是什么关系。”
再次思考了半晌,灰袍男子缓缓的瞥向铁风,说到:“你换个问题,可好?”
“当然。”铁风配合的点了点头,说到:“教我叔叔铁无发这套剑法的人和教你这套剑法的人是什么关系?”
“滚!”
铁风微微一笑,根据灰袍男子的反应,他觉得自己这个问题似乎是问对了,而且他应该是能回答的上来的。
缓了半晌,灰袍男子转过头来,轻轻的说了句:“他们是兄弟。”话音刚落,便前跃了两大步,到了东首的房门前。
“等下”见到灰袍男子准备回屋,铁风喊到:“你刚才那招也算是打中我了,咱们算是个平手,小爷我也不赖账,你说要我饶过一个人,告诉我他是谁,我不杀他便是。”
灰袍男子闻言并不作答,只是又饮了一口酒,哈哈两声,便径直回去了。
“吴前辈”刚一走,铁风浑身的刺痛便涌了上来,一时之间龇牙咧嘴,好不滑稽。不远的陆星柳看到这般景象,便走过来欲搀扶一下,不想刚踏出两步,却被铁风举手一把拦住,略有些忸怩的说到:“柳..柳儿,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过去。”
陆星柳看他表情怪异,以为是他身上疼痛,又是在逞强,便也不理会,又迈了一步上去。
“你..别过来啊!”见少女又上一步,铁风犹如个要被侵犯的大姑娘似的,捂着胸口又连退了两步。
虽然不知道铁风这是什么情况,但想来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陆星柳便也不再加逼迫,转身先回屋去了。过了不一会,便也见到铁风左手捂着衣服,右手提着裤腰,颤颤巍巍的走了回来,依然有些忸怩的说到:“你..帮我拿套衣物呗。”
看到这般情景,少女反应过来,似乎刚才和灰袍男子交手的时候,铁风后背被那阵罡风刮到了,想必是赤裸裸的一条怕我看见,才这样忸怩,想到这里,陆星柳看了眼铁风“咯咯”一笑,去包裹里只取了件贴身短裤给铁风丢了过去,轻轻的说道:“换上,趴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