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戴着棒球帽，大摇大摆地向着学校正门走去，可惜门卫那个小青年很不给面子，大门“咔”地在白泽眼前闭合。
小青年门卫打开窗子，探出半个身子，很尽职地拦住白泽道：“干嘛的，找人要登记。”
白泽把棒球帽反戴，露出脸来，掏出学生证，无所谓地道：“学生，高三四班，白泽。
小青年门卫一看白泽的脸就认出来了，他幸灾乐祸地笑起来，给了白泽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果不其然，一个头发格外茂密的脑袋，听到白泽的声音，从小青年胳肢窝探了出来。
白泽一看这张猪肚子的老脸，心里咯噔一下，暗自苦笑，还真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去年，创办学校的老校长年纪大了，回家颐养天年去了。学校股东们决定重金聘请市公办一中的副校长担任校长。
这个新校长当然也带来一部分市一中的班底，白泽眼前这个一撇小胡子的中年人，就是去年初新上任的教导主任，外号假发贼秃——郑长生。
郑长生眼睛一瞪，也不嫌拥挤，从窗子里面再深出一只手，指着白泽鼻子训斥道：
“又是你！白泽，开学第一天你就迟到一节课！我警告你，去年上半年你打群架已经记了一次大过。前些日子你逃课一个星期，又记了一次大过！这学期给我老实一点，三次大过直接退学你知不知道！”
白泽低着头，嗯嗯啊啊地也不反驳，只想着快点熬过去。可不想赵长生在门卫等人，冻得正是烦躁，一个平时他就看不上的学生又正好撞到了枪口，郑长生越说越来劲，涂抹星子飞溅了大约十来分钟。
门卫小青年也不缩回去，就这么和郑长生一起挤在窗口，面对面地看着白泽的窘态，给自己找乐子。
这时，一辆校外豪车驶了过来。门卫小青年早就练就一双火眼金睛，眼睛一瞟，大致就估计出车的价值不菲，急忙在狭窄的门卫窗口缩回手去，想拿遥控器给车开门。
可是郑长生正在他胳肢窝底下呢。
随着门卫小青年收回的胳膊一蹭一抬，郑长生茂密的秀发被门卫肩膀上的小扣缠住一缕，门卫小青年心思全在车上，根本没注意这一幕，胳膊一收拿起遥控器再次探到外面。
电动门是“吱扭吱扭”地打开了，但是一顶乌黑浓密的假发划过空气，保安室屋里屋外来回逛了一圈，最后随着门卫小青年按按钮时的一摆手，在惯性的作用力下，划过一条弧线，正好盖在听训的白泽鞋面上。
场面上产生了片刻的寂静，伴着豪车驶入校园摩擦路面的声音，三人才回过神来。
门卫小青年忙不迭地想弯腰道歉，可是他缩回去的太急，肩膀碰到郑长生的脑袋。郑长生身单体薄，被年轻小伙子怼了脑袋一下，身子虚不受力的一歪，一头撞到窗子框上，惨叫了一声。
值班室年久失修，窗子多年经历门卫进进出出，窗子框上早就遍布伤痕。郑长生撞到窗子框的时候脑袋晃动一划，只有几根稀疏头发保护的头皮被戳破了一道口子。
等到郑长生钻进屋里捂着脑袋痛呼几声后，突然感到手上粘糊糊的，拿下来定睛一瞧，竟然看到一手的鲜血。郑长生受到了惊吓，捂着脑袋，在值班室内害怕的惊叫起来。
一直道歉的门卫小青年也看到郑长生头上的鲜血，焦急之中，随手从桌子上拿起毛巾，想帮他捂住伤口。
郑长生算是被小青年害苦了，看见他的手递过来，想也不想地先将毛巾打掉，往地上一看，原来是块擦桌子的抹布。郑长生气得血压上涌，捂着脑袋大声苛斥门卫小青年，门卫值班室内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白泽捂着肚子，捡起鞋上的假发，实在忍不住滑稽，在门外放声大笑。
医务室内，本来头发就极度稀缺的郑长生，因为包扎伤口，又被剃了一块头发，地中海面积直线上升。取而代之的，是几条医用胶带黏住的一块纱布，看着十分滑稽可笑。
一个衣着名贵布料定制的校服，背着真皮书包的少年，虽然站得笔挺，但是视线黏在郑长生的秃头上，脸上的笑意怎么也隐藏不住。
少年的母亲，一个中年贵妇，脸上带着矜持而疏离的笑容，伸出手指头尖示意一下，开口道：
“您看，真是抱歉，因为等着我们，让您的头还受了一些伤。“
郑长生腰佝偻得好像一只虾米似的，脸上带着卑微讨好的笑容，探出双手，想要握一下手。
可是贵妇的手指尖只是在他手掌上轻轻一沾，就缩回一块，虚空晃了两下，胳膊上大玉镯子撞击到翡翠佛珠，发出悦耳的清脆声响。
郑长生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绷不住，渐渐变得僵硬起来。
中年贵妇眼见情形不太好，笑着开口补救道：
“孩子他爸一直在家说，要论咱们市里面的好老师，原市一中的郑老师绝对要算上一个。现在一看，郑老师真是尽职尽责，我回去一定多向他提两嘴。不过，孩子入学的事情，还请您多费心一些。”
郑长生得了面子，脸上的笑容又真切起来，弯着腰笑着道：“哎，本质工作，本职工作！您放心，我一定给这孩子编进去一个好班级。”
白泽戴着棒球帽靠在门口，饶有兴致地看着屋子里面的众生相，自从经历了两次聊斋世界的洗礼，他感觉自己看待问题的角度变得成熟多了。
郑长生狠狠瞪了白泽一眼，把他推出门口，转头立马换了个人似地，欢送着中年贵妇。
那少年人脚步顿了一下，不屑地看了一眼医务室内所有人，吊儿郎当地跟上了自己的母亲。
郑长生脸色变得很差，背着手直起了腰板，看都没看白泽一眼，怒吼道；“给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