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倒是快点拿个主意啊，晚了他们可就都进来了。”
祠堂临时看护工阿辉大清早就喝了一个醉醺醺，提着扫把正要开始打扫，隐约听见祠堂里头有人说话，一个激灵，浑身的醉意瞬间就没了。
“是谁在里面？”
吱呀推开门，里头上三叠、下三叠，摆满了村落里各辈分、各姓氏宗祠灵位，最显眼的，还是叶家，所有灵位都在最中心的地方。
阿辉揉了揉眼睛，敲敲脑门，自言自语：“看来早上还是不能喝酒，酒喝多了，就产生幻觉了。”
祠堂位于村子中心，四堵高墙围着，平日里都没有什么人，每逢过节等大事才会热闹起来。
阿辉没有多想，就开始打扫起来。毕竟祠堂这个地方，不会出现什么神魔鬼怪，就是有，也早就被老祖宗们收拾干净了。
不多时候，老爷子带领的队伍就抵达了祠堂。阿辉听到外面动静，急匆匆丢下手里的扫把，去开门。今年到这个时候了，才难得热闹这么一回，他不想错过。
就见长长一只队伍，老爷子领头。到了祠堂门口的时候，村民们都陆陆续续走了进去。队伍里最让阿辉觉得显眼的，就是穿着一身红衣服的袁艳了。
“啊呀，是老爷子，怎么，今天带着孙媳妇过祠堂？”
袁艳他不认识，这个叶惊飞他可是熟悉得很，两人从小玩到大的伙伴。要不是因为读书的原因，两人估计还在村头山楂树上摘山楂呢。
阿辉说着客头上的话，目光落在袁艳身上。长时间在祠堂这样充满灵气的地方出入，或多或少已经沾染了不少祖先的气息。他能感觉到，袁艳身上有一种和常人不同的气场。
“你去忙别的事情吧，这里就交给我了。对了，工作的时候，不要在喝酒了，你不知道你家老爷子怎么死的么？”
被老爷子一阵数落，阿辉有些不好意思地闪在了一边，和胖子挤在一处。
“我说，你不能找个瘦人躲得地方挤么？胖子占地点，这个道理你都不懂么？”
胖子拖着肉下巴，对这个村里守祠堂的阿辉很是不感冒。
“呵呵！”
阿辉就只是赔笑，他不清楚外面的事情，也不好意思问，和胖子站在一起，瞧热闹。
老爷子从香案上撮了三炷香，在烛台上点着，挥挥手把清香上的火苗扇熄灭后，插在叶氏宗族令牌前香炉内，恭恭敬敬跪下，磕了几个头。
“叶家历代祖宗在上，今日后辈带着孙儿前来拜见，是打算让祖宗们认识认识新孙媳妇，满不满意，你们做决定。”
老爷子起身，让开路来，就等叶惊飞和袁艳上前跪拜。
“刚才谁出的声，吓到那扫祠堂的小辈了。”
祠堂上早就炸开了锅，叶家历代祖宗，那可是什么行当、什么人都有，老古董们当然不希望一只掉了魂魄的僵尸嫁入叶家，这不是明摆着要断香火么？
守护村落四角的能人，也都表示反对，昨夜差点就让黑阎罗溜进了村，万万不能再把她留在村子里。
老祖宗们你一言我一句，始终没有一个结论出来。
“这样吧，争吵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举手表决。”
“这主意不错，我看就举手表决吧？我先表态，我可不能让咱叶家的孙儿和僵尸同吃同住。”他把两只手藏进了衣服里，就等发话。
“那好，既然赞成这个主意，那么，同意这小姑娘嫁入叶家的请举手。”
老祖宗们混然不动弹，有的背着手，有的学东北一代，两只手在袖子里汇合。一轮表态下来，只有三个人支持袁艳嫁入叶家。
“好了，结果出来了。少数服从多数，袁艳这女娃，是不能嫁入我们叶家了。”
叶惊飞很清楚这些老祖宗的作风，都不是一个年代的人，想法当然也不会和他一样。他按了按袁艳的手，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下，一会儿再过去。”
“看，那小子过来了，八成是要给那女娃求情，一会儿你们千万别心软，这么做，都是为了子孙后辈的幸福。”
表决有了结果，老祖宗们一个个神情严肃，端坐在灵位之上，冷冷看着叶惊飞上了香，跪拜在前。
“各位老祖宗，今天孙儿带着孙媳妇来看你们了。头一次见面，还希望老祖宗们能认可她。七年前，要不是没有她，孙儿可能早就来陪你们了。”
叶惊飞开始诉说，就有老祖宗们按捺不住了，觉得刚才的表决有点草率。
“孙儿知道，你们在天有灵，应该知道孙儿有多么爱她。我以为这一辈子再见不到她，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跟她在一起。”
叶惊飞一个人在诉说，看热闹的三婶还是冷漠脸。来之前叶惊飞三叔就说过，袁艳这个女孩，不是寻常人，她要去拜祭宗祠，就让她去，保管会露相。
袁艳呢，半生半死的状态，让她清楚知道，善良的人，不论活着还是死了，都一样会得到别人的尊重，这才有自信能够过叶氏老祖宗这一关。
村里的人没那么多心眼，他们就是来瞧瞧叶惊飞这个新媳妇的。过了祖宗的法眼，接下来就是热热闹闹的婚礼，摆个长街宴，吃足三天三夜，比起过年还喜庆。
老祖宗们有言在先，听着叶惊飞诉说，固然有不少人开始感动，后悔刚才做的决定，但是又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令自己狠下心来。
“绝对不能动摇！绝对不能动摇！都是为了他好。”
老祖宗们默默念着这一句话，担心定力不够，做出不一样的选择来。
短短几句话，叶惊飞就起身将袁艳拉倒身边，一同跪了下去。
案台上的也是祖宗灵位，开始晃荡起来，不少灰尘从宗祠顶上的瓦片上落下来。胖子会心一笑，自言自语：“看来这人间和阴间，有些事情也是大同小异啊。”
阿辉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一个劲盯着宗祠屋顶看着，心里念叨：可千万别塌了，修缮的活计可是会累死人的。
村民都被这一幕震慑到了，叶氏祖先的灵验，向来都是听老人们讲故事的时候说起过，谁都没真正见过。
大白青天的，没有血肉的灵位自己晃荡起来，不是有鬼魂作祟，那就是祖宗灵验了。
“显灵了！显灵了！大家快跪下！”
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故事里的事情变成了真实，一个个恭恭敬敬跪拜下来。老爷子立身在叶惊飞身边，苍老的手按在他肩头上，小声说：“孙儿，这次，爷爷也帮不了你了，祖先们的选择，我也不能违背。”
正说话的时候，灵位摇晃得更加剧烈起来，眼看着列祖列宗三百多个灵位就要轰然倒塌下来。
“大家看到了没有？这姑娘不是什么好东西，叶家的祖宗都生气了！”三婶巴不得发生这样的事情，立即煽风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