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过中午饭,没有再坐马车,就这样随心所欲地漫步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各种华美的巴洛克风格古建筑让阿娜莉亚流连忘返,加上有本地出生的马修做向导,时间过得飞快。
“阿娜莉亚,黛布拉,请不要再往前走了,前面就是贫民区了。”马修忽然停下脚步拦住了两人。
自己竟无意中来到了城市西部偏僻的贫民区,看着不远处污水横溢的街道,房屋破破烂烂,路上佝偻着背,衣衫褴褛的行人向他们三人望过来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疑惑、愤恨等各种神情。
阿娜莉亚摇了摇头,美好事物的背后总有些不为人知的丑陋。如此美丽的城市下照样生存着一些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人。
“他们大部分都是破产的手工业者或者失去土地的农民,他们有些人过得可能连奴隶都不如,抱歉让你看到了不快的一幕,我们回去吧。”马修皱着剑眉,用力握着剑柄的手关节都有些发白。
阿娜莉亚看了一下马修,然后摇了摇头说:“你没有什么可抱歉的,任何时代都是一样。阶级产生剥削,剥削导致贫穷,贫穷导致革命,革命又会产生阶级。世界总是会走上一条死循环的道路。”
阿娜莉亚掏出身上所有的金币,交给了马修:“请您把这些金币分给那些老弱病残吧,有手有脚的人不要给。”
虽然还有大面额的紫晶卡,但是这些是没办法分开,给穷人一个金币是施舍,给一堆金币就是谋杀了。虽然很可怜这些人,但是贫穷不能成为放弃奋斗的理由。物质的贫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精神的萎缩。
马修接过装满金币的钱袋,深深鞠了一躬,郑重地说道:“您真位是善良的天使,光之神一定会庇佑您的。”
神吗?她抬头望了一下湛蓝的天空,如果真的有神,他是否会看到这人间悲惨的一幕。世界上只有阳光才是真正公平的,它不管你是穷人富人,好人坏人,都会用同样的热量去温暖你。
看着向着马修聚拢过来的破衣烂衫的穷人们,阿娜莉亚拉着黛布拉刚要转身离开,忽然看见街角一个昏暗胡同前站着一位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背冲着街道,一动不动。别人看见来施舍的富人,都是赶紧上前讨要。而这个小男孩却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毫无反应,好像任何事情都和他无关一样。
阿娜莉亚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站在小男孩的身后,看到小巷内发生的一幕,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下。
两只饥饿的野狗正在昏暗的小巷里啃食着一个刚刚死去的老人,还不停地回头低声嘶吼警告身后的小男孩。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肮脏到看不清面容的脸上毫无表情。
“冰箭术!”
阿娜莉亚瞬间发出魔法把两只饿狗钉在了地上,同样悲惨的饿狗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一动不动了。
小男孩终于有了反应,慢慢地转过身,眯着眼睛看着站在昏暗的巷口,浑身上下都被笼罩在阳光中的阿娜莉亚,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他喃喃地说道:“你是来接我的天使吗?”
阿娜莉亚心里像被刺了一剑,眼睛瞬间湿润了,她蹲下身对小男孩说:“我不是天使,而你也没有死去。”
小男孩希冀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低声说道:“人生一直这么痛苦吗?明天还会继续这样?”
阿娜莉亚扶着小男孩瘦弱的肩膀,忍着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说道:“人生就是这样痛苦。”
“这个老人是谁?是你的亲人吗?”
“我不知道,在我有记忆的时候,他就一直照顾我,直到今天,我没有其他亲人了。”
“跟我走吧,你叫什么名字?”
“杰诺.菲尔德,这个老人一直这么叫我。”
几个人没有了继续闲逛的心情,马修找来几个巡逻兵,给了他们几十个金币吩咐他们把死去的老人拉去城外墓园好好掩埋,然后一行人坐上了等候已久的马车返回温莎堡。
在马车里,黛布拉把在餐厅买来准备当零食的蛋糕塞到了杰诺的手中,杰诺用满是伤痕的小手默默地接过一辈子都没见过的美食。
黛布拉看到杰诺只是盯着眼前的蛋糕却一动不动,有些着急地说道:“你怎么不吃啊。这蛋糕味道可好了。”
一旁的黛布拉急得抓耳挠腮,眼睛不停看向阿娜莉亚,却看见姐姐在哪里翘着腿,双手放在膝盖上,背靠着座位上闭目养神。
饥饿的杰诺一直到马车进了温莎堡都没有吃一口闻起来都非常诱人的蛋糕,只是这样直勾勾地看着。
马车停了下来,阿娜莉亚将黛布拉赶下了车,然后轻轻关上了车门,对杰诺说道:“你在想什么?”
“生存或者死亡。”杰诺的眼睛看着手中的蛋糕,面无表情地说道。
阿娜莉亚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说:“和整个宇宙相比,人类是渺小的,死亡很简单,只是一刹那的事情。选择生存下来才是艰难的,但是为什么这么艰难困苦的人生还是一直坚持呢?
“因为我们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它的道理。有勇气选择死亡是坚强的,但能痛苦的活着更是强者中的强者,你既然连死都不怕,那么还有什么好怕的吗?活着痛苦并不可怕,能抵挡风雨,过后就是彩虹。”阿娜莉亚半蹲着杰诺的身前,轻轻抬起他瘦弱的脸庞,继续说道:“给自己一个理由,然后选择坚强的活下去。”
“理由!”杰诺那双充满死气的双眼中渐渐透露出异样的光彩。
“是的!理由!”阿娜莉亚郑重地点了点头,继续说:“如果你没有理由的话,我给你找一个,用自己的双手尝试去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不要让命运去玩弄你的人生。因为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杰诺的眼泪混着脸上的污渍滴了下来,不停地滴在了手里那个一定非常非常美味的蛋糕上,已经不记得上次吃饱是什么时候的自己好想一口就吃掉它。一直照顾自己,为自己遮风挡雨的老爷爷死在自己坏里的时候,那种感觉好像天已经塌了。多么希望野狗啃食的是自己的身体,再也不想有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了。
这将是自己最后一次哭泣,既然神不曾应答我,那么我就用自己的灵魂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