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十数个劲装结束的汉子大踏步走入谷中来。为首的一人四十来岁,身材清瘦,凤眼薄唇,模样倒像个文人,留着两撇胡须,虽然貌不惊人,一双眼睛却锐利有光,目光扫到之处,人人不由得心中一凛。
倩倩见了大喜,叫道:“南宫大人,是你来了!”跑过去往那人身上扑去。
人群中有人小声道:“南宫大人……此人一定是魔教四堂总司南宫翎了!”
那人将倩倩护在身边,轻声说道:“夫人和小姐迟迟未归,教主派卑职来接应。小姐为何在此,为何不见夫人?”
倩倩小嘴一扁,伤心道:“妈妈给嵩阳派的恶人害死啦!”
那人大惊失色:“怎会如此?”
倩倩道:“我们回来的路上,妈妈被人掳走了,后来我们追到嵩阳山上,妈妈就给人欺负了,她说不能再见爹爹,就自己跳崖死了,青龙使也被他们杀了……呜呜呜……”
她此言一出,满场震惊。
众人呆得片刻,都喧哗起来,不可一世的魔教,教主夫人竟然被嵩阳派所害,直是一件惊天动地匪夷所思的大事!而听这小女孩之意,似乎这教主夫人还是因失了贞洁而死,其中隐情更不简单。
那被倩倩叫做南宫大人之人更是脸色大变,但听倩倩言下之意,似乎涉及夫人名声,不便再在众人面前细问,说道:“此事咱们回去再细细禀报教主!”忽地转身对着众人厉声道:“有嵩阳派的狗贼没有?”
场上一时安静下来,过了好一阵,都没人说话。
那南宫大人冷眼环顾众人,目光落到那瘦汉子身上,眼中精光一闪,说道:“刚才是你要为难我家小姐?”
那胖瘦汉子二人知道他是魔教大高手,二人此次来夺剑,本意便是要靠神剑再去报仇,哪知神剑没夺到,一来就撞见个魔教大魔头。刚才还气势汹汹要找魔教报仇,这时候却不由自主哆嗦起来,那瘦汉子还算有点骨气,挺身说道:“不错,你们杀了我大哥金钱豹赵武,又杀我师父,我师兄弟二人要找你们报仇!”
那南宫大人说道:“你是断刀门的人?你派中又有什么好东西了?你们在边疆横行霸道惯了,还来我中原撒野,你那大哥酒后闹事,殴打不会武功的平民百姓,又调戏良家妇女,我天蜃教杀了也就杀了;你师父找咱们报仇,杀了我们五个弟子,我们自然也是杀了就杀了。你们杀了我们五个人,我们才杀你们两个人,这笔账该怎么算?”
那瘦汉子顿时张口结舌,听他言下之意,要杀了自己师兄弟二人凑数,顿时不知如何是好,脑中一刹那竟有求饶的念头。忽辩道:“你说我大哥酒后闹事,又调戏良家妇女,可有证据?……根本是血口喷人。”
那南宫大人说道:“我天蜃教杀人又要什么证据?”
那瘦汉子道:“好蛮横!”
那南宫大人说道:“不错,咱们就是蛮横。你要报仇,怎的不出手?”
那瘦汉子手足无措,要动手却又不敢。
那南宫大人哼一声说道:“杀你脏了我的手!滚开吧!”一掌推出,那瘦汉子顿时飞出几张远,倒在地上,这次却是口吐鲜血,半天爬不起来。
那胖汉子见师兄吃亏,抢上要来向那南宫大人动手,也是被那南宫大人一掌打出几丈之外,在地上挣扎。
那南宫大人喝道:“还有谁要报仇的?”
众人见他来了这么一个下马威,谁敢上去找死?都噤若寒蝉。
齐煜知他便是天蜃教四堂总司南宫翎,天蜃教分为两部和四堂,两部和四堂分庭抗礼,互不统属,他是四堂总司,位高权重,除了与两部的长老不相上下之外,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同与教主住在黑风岭上,是教主苏慕文第一心腹之人,武功也是极高。而瞧他对付胖瘦汉子,这一出手更显武功霸道,行事也是十分蛮横。不喜他出手便即伤人,朗声说道:“南宫先生,你说伤人就伤人,好不威风煞气!”
谁知南宫翎却打了一揖,神色一变,十分恭谨,说道:“齐真人,齐夫人,今日能在此见到二位,真是在下的荣幸!这些人要找我报仇,不容在下不出手。刚才齐真人袒护我教小姐,这份恩情,在下先谢过了!”说着躬身又是一揖。
齐煜见他对自己如此客气,倒不由得一怔,又道:“今日见到南宫先生,在下正有一事要动问。”
南宫翎道:“什么事,请说!”
齐煜道:“我上清派弟子方人清死在客栈房间中,桌上留着一只血蝙蝠的印记,一旁写着‘犯我圣教者杀无赦’八个字。他到底是不是你天蜃教所杀,如何得罪贵教了,还请交代一句!”
天蜃教教中弟子自称圣教,黑风岭中有个“万蝠窟”,教中弟子便以蝙蝠作印记,是以这等印记都指向天蜃教。
众人见齐煜向南宫翎问罪,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都存了坐山观虎斗之心,要看他两个大高手打起来究竟谁更厉害一些。不过在场有不少是痛恨魔教的,自然是盼齐煜得胜,盼南宫翎吃亏。
却听南宫翎道:“齐真人息怒。这几个月来,各大派中有不少弟子被害,现场大多留着血蝙蝠印记,旁边写着‘犯我圣教者杀无赦’,这事大有蹊跷,却不是本教所为。依在下所见,是我天蜃教树大招风,摆明了是有人要跟咱们过不去,才嫁祸给本教。其他人不明事理也就罢了,齐真人是非分明,岂是凡夫俗子可比,想必不用我多说。”
齐煜听他言下之意,自己再啰嗦不清就成了是非不明,跟凡夫俗子一般见识了,也不生气,心想本来也无确切证据证明是天蜃教弟子干的,不能单靠一只血蝙蝠一行血字就冤枉于人。何况他们杀了断刀门的人便直承其事,若真是杀了我上清派弟子,又何须讳言?他又并不怕我。当下无意与他作口舌之争,淡淡一笑,说道:“本派弟子被奸人所害,现场既留下贵教的印记,我还道是贵教向咱们示威来着。如若不是贵教所为,误解之处,还请先生多多担待!”
南宫翎本以为自己顶了他一句,他定要大大发作,反唇相讥,哪知他年纪不大,却如此风度,气定神闲,倒也不得不服,一笑说道:“齐真人不愧为真君子!在下佩服!”眼见在场的其他人在自己未到之时,口口声声要声讨天蜃教,自己一到,又全都屏气不出声,心下又不由得哂笑。
齐煜与他曾有一面之缘,却并无深交,此时不由得暗思:此人是魔教中的魔头,行事虽然蛮横,但从他话中听来,恩怨分明,识得好歹,看样子却也不如何坏啊!魔教中人当真都是十恶不赦之人么?当下还了一礼,道:“不敢!”
众人见他二人一开始针锋相对,突然又和和气气,只怕打不起来,大感失望。忽听南宫翎道:“今日能与齐真人相见,当真是莫大的机缘。久闻齐真人一套“千幻流云掌”掌法使得出神入化,在下不自量力,还望齐真人能够赐教一二!”他见齐煜胸襟爽朗,倒也并无敌意,只是想到天蜃教与各大派矛盾日益激化,将来说不定免不了一场大战,是以一有机会,就要先摸一摸齐煜这等正派高手的底。
齐煜忽听他索战,一思之下已明其意,他本无意动手,这时却也不能示弱,说道:“阁下功力高强,在下早有耳闻,阁下既要赐教,在下怎能不奉陪!”说着一振衣衫,飘然下场,说道:“请发招吧!”听对方点名要与他的“千幻流云掌”掌法对招,也就不取剑。
南宫翎道:“咱们切磋武艺,只较高下,不决生死!”知他正派中人自重身份不肯先动手,呼的一掌,已先行击了过去。
齐煜凝气卓立,左手一拂,右掌拍出,以“千幻流云掌”掌法中的一招“风起云涌”硬接了他这一掌。众人只听砰的一声,两人岿然不动,而两股真力激荡,打出一股热浪向周围袭来,站得近功力弱的被这热浪一冲,已有些抵挡不住,差点往后跌倒。众人惊叹他二人功力高深之余,纷纷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