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你们把我救醒的?”
被小六这么一问,梅怀瑾也满腹疑问。
适才他被那绳索勒绑得窒息昏厥,即便谢飞将绳索斩断,可他对周遭外物已浑然无觉,故而跌倒在地时,他仍未苏醒。
迷蒙中,他只觉有股柔劲由人中穴注入其体内,先是在脑海中唤醒其求生欲,随而至胸腔复苏其心肺。
这才让他转危为安,终在雨战落幕前得以醒来。
醒转后,梅怀瑾见谢飞在场,战局已定,便查看了下自己的情况,发现除了新添一些皮外伤外,一切如初。
他理所当然地把这功劳归于自家兄弟,哪想着他们竟对此有疑问。
莫非将他救醒的还另有其人?
“当时情况危急,老大虽率先出手去救你,可在祭出落花剑后,便落入围攻境地,根本无暇顾你。”小六拖着下巴,摇头道,“而那手持大剑的神秘人,一出现便是和鸡蛋合力迎敌的,在其间更无机会脱身。”
“至于我俩更是自顾不暇,那么……”脚夫补充道。
“那么,一定是出现了第三个援手,把老梅从鬼门关上捞了回来。”鸡蛋分析道。
“什么!刚才还来了其他人?”梅怀瑾插话道。
“而且,都还是做好事不留名之人。什么时候,这江湖变得这么友爱了?”小六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鸡蛋道:“我想,我知道这俩人是谁。”
三人异口同声道:“谁?”
鸡蛋道:“先前,我是对老大离去前所言感到不解,你们却是奇怪于老梅的情况。二者合起来看,我倒是想明白了。”
梅怀瑾摸着脖子上的勒痕,道:“你是说,老大此番让我等迟来的决定,与救我之人有关?”
鸡蛋道:“不错。”
小六道:“能让老大改变主意的人不多。”
鸡蛋道:“老大也是和那人一同来的。”
梅怀瑾道:“那不正是笑面弥勒?”
鸡蛋道:“就是他。”
梅怀瑾不解道:“那他为何要先陷我们于死地,再让老大来救我们?”
鸡蛋道:“他本意或许没有要害我们的意思,而是想借此告知老大一个事实,可能在来路上出现了其他情况,耽搁了时间,致使我们陷入绝境。”
“什么事实?!”脚夫的语气有些重,显然对笑面弥勒拿他们性命开玩笑的做法尤为恼怒。
“有一股强大而神秘的势力也来平海了。”鸡蛋示意脚夫稍安勿躁。
“这些人?”脚夫的目光从那一具具尸身上扫过。
鸡蛋道:“嗯,他们不仅来路不明,举动也不符常理。”
脚夫道:“确实,不论从出招路数,还是怪异武器,都无从判断他们从何而来。可举动不符常理,又从何谈起?”
鸡蛋道:“若在平时倒也罢了,可明天是什么日子?在这节骨眼上,即便是九州四海两盟之外的门派也都会收敛手脚,尽少与其他势力发生冲突,可这些人却反其道而行,故意来找麻烦,你说怪不怪?”
脚夫闻言若有所思。
鸡蛋又道:“如果我的推测不差,他们并不是完全冲着我们来的。”
小六惊疑道:“都险些要了我们的命,还不是冲着我们来?!”
梅怀瑾醒悟道:“,这些人本便在此隐匿设伏,可他们的进攻目标并不一定是我们,而是任何一方过路人。”
脚夫紧接道:“老大听从笑面弥勒的建议,让我们晚些出发,也是有意让我们与这些蒙面人遭遇。”
鸡蛋道:“这帮人实力不俗,途经此地者,若无强者在阵,必将遭受不小的损失,乃至全军覆没!”
小六似有所悟,旋即抿了抿嘴,道:“不过,会在这时候才来平海郡的,恐怕只有我们了吧?”
“这也是我唯一的疑问,目前只能以笑面弥勒提前获知这些蒙面人会在此做部署来解释了。”鸡蛋往青水镇方向看去,雨夜中视线并不好,在他眼中,只有朦胧的夜色,“最让人担心的,还是这些蒙面人有多少同伙?他们是不是也在今晚,在其他阴暗之处,对其他帮派下杀手?”
小六道:“明儿便是百花之约,难道他们不怕惹了众怒,遭群起而攻之么?”
鸡蛋道:“他们只要不攻击九州四海之人便可,毕竟我们本不该出现在明早的百花屿。况且,他们此举无非便是想制造混乱。”
鸡蛋所言让另三人浮想联翩,可三人脑海中呈现的,显然不是什么好结果,气氛忽而变得沉闷。
片刻后,梅怀瑾当先出言道:“你们说,这帮人会不会是朝廷秘密训练出来的爪牙?”
鸡蛋一听梅怀瑾之言不无道理,琢磨道:“这些蒙面人所修内功无甚特别,基本都只修了两门内功,而所持兵器之怪异,则世所罕见。要将眼下这十门兵器舞得游刃有余而不自伤,至少得练上个三年五载,两两之间,或者三五成群的配合要做到天衣无缝,更需花费上多年功夫,也只有让他们自小便在一起修习能办到。”
鸡蛋继续道:“加之,还需为他们打造别具一格的武器,这样的手笔,由朝廷那些人做来确实不难。至于是朝中哪个派系暗中操练出来的精兵,便不得而知了。”
脚夫叹了口气道:“唉,真是复杂,罢了罢了。我们在这瞎磨蹭什么呢?到了客栈,老大自然会同我们说。”
鸡蛋摊了摊手,丢了计白眼给脚夫,带头向前走去。
那意思明摆着是在说,明明是你们先提的,还怪我咯?
三人跟上鸡蛋的脚步,梅怀瑾说道:“你们刚才说,除了老大之外,还来了俩人,这一人是笑面弥勒,那另一人又是谁?”
小六道:“嘿,你不提,还真给忘了。那人我倒是认不出来,不过他手上那柄剑也大的离奇,若不是来帮我们的,我恐怕也会把他当成蒙面人一伙的。”
鸡蛋斜睨着小六,鄙夷道:“亏你还是个剑客,那柄剑都认不出来。”
脚夫附和道:“就是,就是。”
小六没好气道:“是我孤陋寡闻行了吧,你们知道倒是说呗?”
脚夫道:“那柄剑并不是大的离奇,只是在那人手上,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要是它原先的主人握着他,你便不会觉着那柄剑太大了。”
“那柄剑叫什么?”小六心想,连脚夫都知道这剑的来历,那其名头必定不小,自己虽没见过,应也听过。
鸡蛋道:“隐之剑。”
“隐之?隐獠牙,而吞日月!昔年幽冥教黑无常的剑!”来,那人便是幽冥教的新一任黑无常了。”
“那么问题来了,幽冥教为何要帮我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梅怀瑾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显然他自己也觉着这说法太过可笑。
鸡蛋纠正道:“帮我们的不是幽冥教,是黑无常。”
梅怀瑾闻言愣了愣,小六和脚夫也不解其意。
梅怀瑾道:“有必要将黑无常和幽冥教区分开来?呃,我的意思是,黑无常为啥要帮我们?难道黑无常是我们的朋友?”
鸡蛋道:“黑无常不是我们的朋友,夜枭是。”
梅怀瑾又愣住,而后吃惊道:“夜枭?你是说那杀手夜枭!那家伙不是消失好长时间了吗?!你是说,夜枭便是黑无常,黑无常便是夜枭?!”
鸡蛋瞥了瞥激动异常的梅怀瑾,无言以对。
“这……不是,你怎么认出来的?”梅怀瑾当然要刨根问底,否则今晚甭睡了。
鸡蛋道:“你可还记得一年多前,我们在蜀地说书时,碰上了一个投钱问路的男子?”
梅怀瑾连连点头道:“记得,记得,当时你便分析出那人是夜枭。”
鸡蛋道:“那你还记得他向我们打听了什么?”
梅怀瑾一拍脑袋,道:“问我们怎么混入幽冥教!那家伙真的做到了?”
二人一来一去,也是让小六和脚夫吃惊不小。
江湖上有多少人知道那一年造成不小轰动的杀手夜枭,而今竟成了幽冥教的黑无常?
又有多少人知道,夜枭当年居然是得到了眼前俩滑头的指引?
小六不禁问道:“,小鸡蛋,那你可知道这杀手夜枭究竟是何人?”
鸡蛋微微点头,道:“虽然他方才出手时,没有施展出什么奇特的招式,至于剑法更像是舞弄大刀,但他脚下轻盈的步法却不是轻易能改变的。我总有种感觉,此人应是旧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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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将息。
夜月下,三道身影立足在一客栈远端。
“可有查到具体人数?”
开口之人是谢飞,而另两人赫然便是笑面弥勒和影佛。
笑面弥勒摇了摇头,道:“仅我所知,与今晚那十人一般实力的,便不下百人之数。”
谢飞道:“百人?这数目足矣将一些小帮派轻易除去。”
笑面弥勒道:“那对于他们意义不大。”
谢飞道:“所以他们的目标也是明日的百花屿。”
笑面弥勒肯定道:“今晚只是开胃小菜,明日才是重头戏。”
“我知道了。”谢飞已有离去之意,却忽而顿足,“下次,再拿我兄弟的性命做这种尝试,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笑面弥勒道:“呵呵,此次确实是我这边出了岔子,否则,我也不会去救你那小兄弟的性命。”
谢飞冷声道:“告辞!”
笑面弥勒又道:“皎月正圆,不若留下共饮一杯?”
谢飞脚步未停,却不由抬眼望向夜空。
经过暴雨的洗礼,明月如获新生,明媚夺目。
不知道今晚过后,有多少人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明早之后,又有多少人无法见到这般美月?
那只幕后之手,到底有多大的能量?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