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之后,启元皇帝看着满头大汗的高望,道:“如何,说说你对这两张考卷的看法吧。”
高望伸出大红的袍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谨慎地道:“陛下,这陈庆之的书法要高过朱熙。”
“嗯,这你刚才都已经说过了,说点别的!”启元皇帝笑眯眯地道。
“……回禀陛下,这两人都擅长溜须拍马,且溜须拍马的功夫都很高超,总的来看,还是陈庆之胜了一筹,此人溜须拍马的功夫已经达到了无形的境界,而朱熙就差了些,明显还停留在普通的境界,没有陈庆之那般将无耻当热血,将牛皮当荣耀的地步!”高望边说边脸皮抽搐,事实上他已经被陈乐的考卷给惊呆了。
“继续说!”启元皇帝似乎很爱听这红袍太监说两人的坏话。
“是,陛下,这两人都很擅长说大话,说空话,吹牛不打草稿,且以华丽优美的词句来佐助,尤其是这陈庆之的文章和诗,让普通人一看之下自然热血沸腾,恨不得横刀向天笑,不过陛下出的题目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这文章倒也切题,还是陈庆之胜了一筹!”
启元皇帝点了点头:“能让人热血沸腾的文章还是不错的,继续说吧。”
“是陛下,从两篇文章的布局还有文采来看,朱熙的堪称完美,但陈庆之的就可以称作惊艳了,尤其是最后那首诗,虽然老奴对他的人品深表怀疑,但这首诗绝对可以流传千古,老臣认为,陈庆之文采要胜朱熙三分!”
“那首诗写得确实不错,就是朕看了都有些热血沸腾,若是这诗流传出去,不知是否会多了几许儿郎为我大许效忠!”启元皇帝点头道。
“再说格局,朱熙通篇文章都围绕着朝堂,围绕着治天下,统万民,似乎在吹嘘一篇新的儒家学说,而陈庆之的文章通篇都在说着收复天下,打天下,满纸的刀光血影,仿佛在画一张大饼,从立意上来看,陈庆之有些粗莽,朱熙却很高雅,但是,现在天下纷乱,大战即起,陈庆之的文章应天下而生,格局大气,朱熙的文章虽然格局也很高,但却不符合时下形势,老奴认为还是陈庆之略胜一筹!”高望说完之后,略退了一步道:“老奴说完了。”
启元皇帝点了点头,盯着那两张卷子道:“在你眼里,这两人的人品似乎都不怎么样啊?”
高望道:“老奴认为,不以成败论英雄,不以人品论才干!”
“哈哈哈,你这样说,不就是承认他们两人的人品确实都不怎么样了吗?”启元皇帝大笑道,似乎有些开心。
“老奴,老奴只是个人评价,认为他们二人都是无耻之徒,让陛下见笑了!”高望急忙解释道。
“算了,勿论人品,至少这两人敢说敢写,比朝中那些蝇营狗苟之辈要强,若他们真的忠心于朕,那朕就不妨让他们放手去干,总比那些连做都不敢做的鼠辈强上百倍!”启元皇帝笑道。
“陛下英明!”高望道。
“对了,高望,我听说太子居然派人送了一份武英榜去陈庆之那里?”启元皇帝问道。
“是,陛下!”高望道。
“难道这陈庆之还要考武科举不成?”启元皇帝皱眉说道。
“回陛下,他的文章和诗都信誓旦旦,要讨伐逆贼,若不考武科举,这个夙愿何年才能达到……”
“武科举岂是那么好考……”启元皇帝微微闭上双眼,喃喃地说道。
……
许京,一座庞大豪华的府第之内,太师椅上正端坐着一名中年人。
中年人相貌儒雅,俊郎不凡,但是却一脸的愁眉不展。
他的对面坐着一名老者,老者一身儒衫,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玉琪的病越来越重了!”中年人叹了口气道。
“小姐的病确实很奇异,既不是失魂症,也不是疯魔病,那么多名医偷偷去看过,却都看不出所以然来!”老者摸着胡须接道。
“关键是玉琪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有病,这才是最可怕的!”中年男子皱眉道。
“是啊,小姐这几年的行为实在是太怪异了,外人都多多少少能看出来她不正常,偏偏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有病?这似乎有些不太可能啊,小姐可是冰雪聪明的……”老者一脸疑惑地道。
“我怀疑……”中年人眯了眯眼睛:“我怀疑玉琪知道别人都认为她有病,但她自己却认为她才是正常的!”
这句话有些绕,老者半天才明白,不由愣道:“小姐她知道?我却一直没有看出来啊……”
中年人道:“本来我也看不出来,但去年过年时,她派丁不三和丁不四出去了一次,据她说是去什么侠客岛,这可真是太好笑了,这世间哪里有什么侠客岛,何况所谓岛屿都在大海之中,丁不三和丁不四没过几天就回来了,按时间算也到不了大海之滨,但偏偏她一脸认真的样子,我转过身时用眼角余光看她,却发现她一脸的狡黠得意,似乎是什么事情骗过我才那么开心,所以我对她的病症十分怀疑,倒不是怀疑她没有病,而是怀疑她明知道自己有病,却把这病当成是正常的,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大爷,难道你就没有去问问丁不三和丁不四,他们两人到底去了哪里吗?”老者思索片刻后道。
“老何啊,你也不是不知道,家中谁能命令得了这二人?恐怕就是老祖宗都命令不了啊,他们二人是小姐八岁那年亲手救下的,他们只认玉琪一个人,他们不但武艺高超,而且对玉琪更是忠心耿耿,他们不是死士却胜似死士啊!”中年人叹道。
“二爷,这事说来也奇怪了,你说小姐当年只有八岁,怎么就能救下那二人呢?”老者疑惑地道。
“这事儿当年是有目共睹的,玉琪的聪慧是常人难及,也许她的病症是因为她太聪明所致啊。”中年男子忽然道。
“二爷这却是多心了,小姐聪明是好事啊!”老者闻言道。
此刻,在这府第深处的一座秀楼内,一名白裙少女正坐在楼上,她托着雪白的尖下颏望向窗外,然后那灿若星辰的双眸闪了闪,嘴角微微一翘,自言自语地道:“这坏蛋此刻身在许京,这次科举他定会拿第一名的,我……到底去不去见他一面呢?”。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