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捂住鼻子说“好臭,怎么呆呀?”耿惠也皱着眉头看向夏茂盛。
夏茂盛个子高,扭头四处看着说“我记着有茶室吧?那里人少。”
陈辉说“有,这边走来,跟上啊,小心脚下边。”带着四个人慢慢从人堆里向里面挤过去。
在候车室最里面右角,隔着卫生间不远,两个车站的工作人员拎着钥匙坐在一张旧木办公桌后面心不在焉的嗑着瓜子聊天,陈辉带着小伟四个直接走过去说“里面有地方没?”
被问的那个工作人员眼皮都不抬说“有,十五块一个,交钱进。”
陈辉也不说话,把五张火车票往那工作人员面前桌上一拍,那个时候火车票除了广东地区都是硬纸板的。正面印着起始车站和铺层票价,打着钢印,背面是编号,人工贴着年月日车次和车厢号以及禁止吸烟禁止携带危险品的小纸条。
那工作人员愣了一下看了一下车票,五张下铺,马上站起来笑着把车票还给陈辉,说“走吧,我带你们进去,一个人五块,这个免不了。”这年头坐趟车一下拿出五张卧铺还全是下铺,明摆着就是站上领导的关系,还是相当硬的关系。
陈辉收起车票说“谢谢啊,找个没人抽烟的屋,我们这有个怀孕的。”那工作人员扭头看了耿惠和小红一眼说“行,有,来吧,里面人不多。”那是,张嘴就十五一个人这年头有几个人舍得?小伟他们买这卧铺票才二十块钱,
这个茶水价站里定价就是五块,不过工作人员都是收十块或者十五。没人管。其实也不是真喝什么茶,就是不用在外头挤着,坐的是沙发还可以提前上车。现在的火车站也有这些。
这个年代的火车票定价不知道是根据什么方法定的,91年从兰州到南京的卧铺票也才四十块。而从京城到呼和浩特就是四十九,可是从成都到重庆又是四十二,这里程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话说铁路票价定价一直也是个迷。
五个人拉着行李箱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进了候车室侧边一条走廊,拐了两个弯,工作人员拿钥匙打开了一间屋说“你们就在这等吧,这屋没人。一会我过来叫你们上车。”
陈辉说了声谢谢,掏了三十块钱递给她,她接了钱看着陈辉说“我身上没零钱,你们等一会儿我去给你们找钱。”陈辉摆摆手说“算了,给拿点热水来就行了。”工作人员到隔壁房间拎了个暖壶过来,杯子屋里就有。
这年头没有一次纸杯,都是玻璃杯,陈辉接过暖壶道了声谢开始刷杯,工作人员笑笑出去了。
小红瞅瞅那人走了问“不是说十五嘛,怎么又五块了?真贵。”
耿惠接过陈辉递过来的热水说“五块是站上的价,要交站里的,十五是下面值班要的,大伙分。”
小红说“那么贵还能有人进来吗?”
耿惠捧着水杯暖手,说“有没有人来和这些职工又没有关系。”
小红愣了一下,瞪着大眼睛三观有点塌。不是争做四有新人要当新时代主人翁吗?不过话说回来好像也没毛病,主人翁嘛,主人,我是主人这是我家,我特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中国话里最有意思的就是以厂(单位)为家这句话。干活的时候“你们要以厂为家。”谈福利的时候“你特么当这是你家呀?”那到底是当家还是不当家?老百姓真的难啊。
因为屋子有点小,小伟三个谁也没抽烟,五个人都捧着水杯坐在蒙着白布的硬木沙发上说话。
时间慢慢过去,火车是十二点十分开车,十一点五十,那个工作人员推门走了进来,说“能上车了,你们是在坐一会儿还是上车上躺着去?把票给我一下。”
小红放下水杯站起来说“上车,在这坐着干什么呀也没意思。”
陈辉把车票掏给工作人员,她拿着剪票夹挨个剪了一下还给陈辉说“上车的话把东西带好,别落下了,走吧,我送你们进去。”
五个人拉着行李箱跟着工作人员往站后走,经过一条走廊,她又掏钥匙打开一道门推开说“出去就是了,就一站台,看着点车厢铺号啊,别找错了。”
五个人拉着行李箱走出来,工作人员在后面把门又锁上了。
站台上一个人也没有,长长的绿皮火车静静的停在夜色里,几盏荧光色的灯光把站台上照的青蒙蒙一片。陈辉说“走吧,卧铺在后面呢,要走挺远。”
顺着长长的站台一直走到另一头,火车门都开着,没人,车厢里的灯到是亮着几颗。
陈辉抬头看着车厢号,带着大家找到车厢上车。
这会儿的火车列车厢上下都要爬梯子,三四步的铁网梯子,下口离站台地面还有挺高,夏天还好点,冬天穿厚了腿根本就迈不上去,何况出门都是大包小裹的,没有人会帮你一把拉你一下。那时候坐车的人比现在挤的多,上车也没什么秩序,就是一窝蜂的抢着上,经常会有人没上去车的。
几个人先把小红和耿惠扶上去,然后把行李箱递上去上车,也没有人挤到是轻松。进了车厢借着昏暗的灯光找到铺位把行李箱放好,五个人在一起坐下来,小红拿了根皮筋扎头发,说“怎么没人呢?列车员也没有。”
夏茂盛说“这是始发站,还没剪票呢,剪票之前列车员才会过来,那会儿可就挤了,我有一次鞋都挤丢了,光着脚回的龙城。”几个人都笑起来,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但是当时是什么心情?
说了会儿闲话耿惠和小红就躺下了,小伟夏茂盛陈辉三个人换到另一边坐着说话,五张下铺占了二档半的位置呢。
过了一会儿,小红都睡着了,车厢里传来脚声,然后灯光全亮了起来,列车员上来了。看了小伟他们一眼没吱声走了过去,把整个车厢检查了一遍,然后他下了车站到站台上。
须臾,寂静的站台上出现了几个人,拎着包冲着火车狂奔过来,后面马上又出来三四个,五六个,十来个,几个呼吸间站台上就被狂跑的人流布满了,后面的人已经挤在一起跑不起来了,托儿契女扶老携幼呼朋唤友,顷刻时间列车与车站之间全是涌动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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