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天域元年构建的历史名城，地球位面最大浮空城，常年悬浮于北纬区间数千米高空，号称天上京都。
西城区，西城山下，浮空城黎明前的时光寂静漆黑，就像墨水无声凝固。
一处极低洼地势，一排排破败发霉的金属格子建筑参差错落，格子上歪歪斜斜搭建着弧顶，地宫街仿佛巨大的坟坑，半埋半露着一副副棺材。
牧阳静静坐在一处屋檐，黑漆漆中立领夹克微微泛蓝，依稀与黑暗区分，修长挺拔的肢体轮廓如同屋檐长出的人型枝桠。
双腿悬在空中，风在哪里看不见，但不时被呼扇的裤腿捕捉，灌进来的气息贴着肉上窜，非常潮湿。
今天的黎明，有一丝冷。
更冷的是这张俊脸，挂着完全不属于十七岁少年的淡然，幽蓝的瞳孔像似大海一样平静，一样蕴育着暗涌。
幽暗中牧阳一直望着东方，一直在等朝阳。
天幕渐渐燃起昏惑的红芒，一幢幢建筑轮廓被看不见的朝阳勾勒出纵横交错的红边，像似血光。
血光渐渐转亮，到时间了。
脚步声音传来。
“哗啦！”
街巷中一道红边身影匆匆而过，溅起了屋檐下一滩水洼。
这是个蛮牛人，力气很大，一蹄子落下，甚至连水洼中的土石渣子都高高溅射而起。
但随即还是悉数落下，随着蛮牛人呼哧呼哧远去，水洼平静了，渣子沉淀了。
原来渣子飞不起来，最终依然只是沉在泥泞中？
渣滓也一样吧。
“哗啦！”
不一会儿，又一道身影匆匆而过，如同镜头回放，刚才的情形再度上演。
天幕渐渐亮堂起来，当东方的光由殷红渐渐化作晃眼，一道道身影涌现，越来越多。
他们多是从西城山附近而来，路经地宫街，向着东方而去。
水洼被不停践踏，水中的渣子不停溅射，前所未有飞翔着……
“桀桀，牧老板，不去吗？在等赤牙吧？”
黑色羽翼划过，魔族的家伙今天特别异样打了声招呼。
牧阳只是静静点了点头，心里想着：
赤牙这个混蛋，还是一定会去吧？
正在这时，额头蓝色幽光闪烁，隐约形成九芒星形。
“现在可不是分心的时候。”
牧阳下意识摸了摸额头，然后从破烂的夹克口袋扯出一条长长的红布带，熟练利落蒙住额头，在脑后扎紧，两道飘带一甩。
一道扬起，一道飘落。
“牧阳混蛋！”忽然，远远窜来一道红影，急速一掠便跳到了牧阳身边，弧形屋顶颤了颤，“就特么知道耍帅！”
强壮的肌肉撑着破烂斑驳的红夹克，红发在脑后随意扎着一撮辫子，脸上棱角分明。
最显眼的是，少年左眼戴着黑黝黝的眼罩，一道狰狞的竖疤痕从额头贯穿到颧骨，右眼则瞪得老大，红瞳闪闪发亮。
“赤牙！你太慢了。”
“挨个和小崽子们告别，特么的，好像我会死一样！”
“赤牙，不出意外，你的确会死。”
“我特么这会儿就改姓出，叫意外——你呢，你小子真要去送死？”
“无论怎么样，我有必须去的理由。必须去。那你呢，是为了面子去送死？”
“面子？我是为了捍卫血狼帮老大的荣耀好吗！如果死不了，以后谁还敢在我的垃圾场子捣乱——不过，除了你这个混蛋！”
“赤牙，你的志气也就仅限一个垃圾场，那就祈祷好运吧。”
赤牙一撇嘴：“还来神族那一套，祈祷有特么屁用！说白了，这就是阴谋，针对我们的阴谋！”
赤牙越说越激愤，疤痕阵阵抽动，就像两根枯枝一上一下不停戳着中间的眼罩。
“哼！那些特么贵族能通过各种手段觉醒异能，轻松进入灵能学院，根本不用来冒险！这不过是联邦和学院联合起来，打着招生的幌子，三年清洗一次像我们这样的世界渣滓！”
牧阳嘴角一掠：“赤牙，冷静点儿。”
“冷静？这事特么很难冷静。”
“赤牙，我不管招生背后的事。我只知道，不在乎任何身份，这是一个值得珍惜的机会，没有必要抱怨。至少没有人逼迫你去，不是吗？”
牧阳一脸淡然：“对于我们这些无法靠自身觉醒异能的人，唯一的途径就是闯关成功，进入魂器星天，唤醒魂器，融合魂器，觉醒异能，被学院录取，就是这么简单！”
“这特么哪里简单了，每一步的成功率只有1%顶多了……”赤牙棱角分明的脸上升起了肃穆，疤痕静止，他缓缓挑起大拇指，“不过，人族的种族天赋，嘴上开花，牛！说得真潇洒，这遗言说得真特么潇洒！”
牧阳和赤牙望向天京城中区，绚丽恢弘的光柱正冲天而起。
天之光照耀下的天京灵能学院，众所仰望的文明巅峰，似乎只要站在那里，一振翅就能冲破天幕。
自然也会飞跃几乎无可逾越的阶级壁垒，之前有成功的个例，传说某个渣滓现在成为联邦官员。
只是，从脚下走向天之光，这条路已经被标注为肃清。
今天是天京灵能学院全域公开招生日，也被称为世界渣滓肃清计划日。
牧阳却不在意贵族与渣滓，不在意招生与肃清，他只需要一个机会，踏入纪元门庭，走向强者之路！
他要救一个人，一个对牧阳来说最重要的人。
牧阳还要杀一个人，或许是一个人，有些记不清了。
……
城中区，天京灵能学院。
凝望天之光，巨大落地窗前枯槁高大的老者很苍白，白发白须白眉，白色瞳孔看不出任何情绪，额上一对灰白龙角已经失去光泽，只有沧桑。
他身边十四五岁模样的娇俏龙女，只有一只独角，声音很悦耳：“爷爷，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天京灵能学院要介入世界渣滓肃清计划。你可以拒绝的。”
“沙耶，”老者沉吟了一会儿，似乎终于有了说话的欲望，声音透出难以言说的疲惫沧桑，“渣滓这个词，它的反义词是贵族。我们龙族，渣滓的发音为吉斯扎，神族是古基泽，精灵族是莫雅思……因为转译中枢存在，天域文明范围内能实现语言的无障碍沟通，你注意到了吗，任何种族的语言，渣滓的发音嘴角都会同样微微牵起，高傲，蔑视，不屑。”
“这倒没错，没人知道渣滓这个词什么时候兴起，或许发音很有腔调，自然而然开始在贵族阶层流传。不过，爷爷说的这些我没兴趣，你也不会因为这个选择参与世界渣滓肃清计划。我只是一直很好奇你到底要做什么……是在找他？”
“沙耶，是的，为了找他，千万尸骸或许会铺就一条路……实际上，世界渣滓肃清计划，这也将是一场祭奠。”
“祭奠？”
“世界渣滓肃清计划不是阴谋，只是明谋。那么，那些所谓渣滓为什么还要来送死？沙耶，你还不能领悟，因为他们大多数死了或许比活着轻松，飞蛾扑火一般被肃清，为了梦想而死，似乎是一种荣耀。”
“那他们是蠢，还是聪明，或者说是悲哀？这还真是一个糟糕的时代，幸好还有甜品可吃。”
“我的沙耶，多吃点吧。预言近了，世界要变了……爷爷终究还是决定，如果他出现，就由你做他的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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