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阳。”
声音很幽静，人如其声。
寒袖一步步摇曳而来。
飘逸的白色丝质长裙裹着苗条的身段轻轻摇曳，黑色直长发瀑布一样垂下，随着纤柔的腰肢撩动，少女走在学院街的灵能光影之间，竟然有些弱柳扶风的意味。
冰蓝色的眼睛仿佛寒潭，小巧精致的五官任何角度都很完美，肌肤像雪一样清冷，整个人自然而然透出一种疏离感，那是独属于真正名门贵族的高傲气质，不过唯独望向牧阳的眼神透出火热。
这种违和感，让牧阳一直很不再在，更想不到的是，寒袖竟然追了上来！
下意识拂动雪白长袖，寒袖已经掠到牧阳身前，微妙挡住了去路。
正在散去的围观者有一些重新驻足，直觉上又有好戏可看，但是在牧阳不善的扫视下，最终都缓缓散去。
牧阳却不知道应该给寒袖什么眼神……
不是牧阳自作多情，其实任何人都能感觉到一丝端倪，这位贵族少女对牧阳有意思！
牧阳实在无力应付含情脉脉的女孩，心底更加诧异，他很想问问，为什么这么看我，你喜欢我？
但有些事可以看透，不能说破。
好在故作淡然是牧阳的拿手戏，他装作无视，准备绕开。
“牧阳？”寒袖再次挡住了牧阳，周身无形散发出幻力，不具备任何攻击性，只是因为紧张，“你不认识我了？”
牧阳一边继续引动噬灵诀吞噬灵能结晶，一边扫了寒袖一眼：“之前见过面，第六星小姐。”
“我当然不是指这个，而是……”
寒袖轻轻拂袖，灵能手环通讯开启，通讯对象牧阳。
牧阳一愕，接受了通讯请求，竟然是信息通讯——如此神神秘秘？
“贵族屠夫先生，你早忘记我是谁，但我却把你刻在了骨子里！”
寒袖发来的信息让牧阳瞳孔一缩，抬眼望向寒袖，幽静冷意的小脸似笑非笑。
很多复杂情绪在牧阳心底蔓延，他喉咙咕噜了一下，以意识在灵能手环输入了几个字：“什么意思？”
“牧阳，你额头的印记消失了，所以我才确认了很久，果然是你——你的眼睛我永远忘不了。我也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牧阳下意识瞥了一眼寒袖闪烁的蓝眼睛，没有做出回应。
“我想了很久很久，才理清一切——果然，你就是贵族屠夫，我知道真相！”
“第六星小姐，幻力反噬可不妙，你应该去好好休息，而不是在这里挡住我的去路闲聊。”
“你的冷静让我赞叹。”
“那么你继续赞叹……如果我真是贵族屠夫，你不怕我？”
“我不会怕一个救过我的人！”
“……”
“贵族屠夫的传言夸大其词，事实上，不过是一些贵族子弟去西城山滋事，甚至虐杀平民，所以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制裁，至于是索要赔偿，还是直接杀死——这取决于他们作恶的程度。没错吧？”
“……”
“而你就是这股神秘力量其中的一员，确切说是头目之一，我曾经听见有人叫你牧阳。”
牧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已经是很久远的回忆——当了杂货店老板之后，牧阳已经不是贵族屠夫从业者。
“寒袖小姐，你知道的真多，很有趣。”
“我当然知道。那时我还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我可不是去西城山滋事，而是被一群变态劫掠！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我最绝望无助的时候，竟然是贵族屠夫救了我！你为了我，杀了很多同一阵营的家伙，险些丧命……”
牧阳已经再也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对方显然一切已经清清楚楚：“我只杀该杀的人，我没有阵营。”
“所以，牧阳，我记得你还照顾了我两天，并把我送出西城山……我还曾经和你的妹妹住在一起，她叫星露，是个和我差不多大，又可爱又神奇的女孩，她还好吗……你一定记得我，对吗？”
牧阳神色复杂，苦涩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如果寒袖不说，或许也就忘记了；一旦说起，记忆被唤醒，过往仿佛在眼前。
星露确实很喜欢这个贵族女孩，因为她完全不像那些冷漠蛮横的贵族……
或许只是不知道如何与人打交道，她的外表才很冷淡，但反而说什么都直来直去，即便短暂相处，却被星露评价为“是一个看起来冷淡却内心诚挚的朋友”。
“你应该被保护，而不是被伤害，谨此而已。”牧阳回过神，“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或者，你也可以揭穿我的身份，随意。”
“如果揭穿你的身份，何必用信息通讯！何况，那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只想告诉你，能够再见到你我很高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后来父亲曾经去西城山寻找你们，当然我我知道他不是去道谢，而是去肃清。还好，你还活着。”
“我也很高兴。我会一直好好活着。”
“牧阳，你不用对我有芥蒂。我知道这很唐突，但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总之，其实我就是这么简单。我永远忘不了那道鲜血淋漓的身影挡在我的身前，回头给了我一个微笑，蓝色瞳孔中闪烁出火热的信仰，并且轻轻说着，有我，不要怕！我之所以坦诚一切，就是表明我喜欢谁不在乎任何身份。我虽然出身贵族之家，但我觉得真正的贵族不是出身，而是灵魂的高贵……”
“寒袖小姐。是吗，那很好，谢谢你的故事和见解。”
牧阳觉得自己开始有点语无伦次，从没有如此失态。
对付机甲龙，或是武罗，武尊，巨彦，武胤……比现在的情形都轻松一万倍。
少女的心，太诡异了。
一照面，劈头盖脸就表白！
而且这么做的，还是一个看起来很幽静、高冷的贵族小姐……
这接受起来并不容易，牧阳一向很好的脑子竟然隐约有些短路！
“牧阳，抱歉。我知道这样打招呼真的很仓促，因为我急着告诉你——现在很麻烦，你卷入了一场复杂的纷争，太多的内情我不能说！我不知道你是有意无意，但真的很麻烦。那枚空间指环……你最好妥善处理。”
“是吗？但也可以主动点理解，是这场纷争卷入了我的世界。”牧阳并没有任何意外，眼神有些幽远思忖着，“至于麻烦，活着就够麻烦了。有麻烦就去解决，否则就会被麻烦解决掉。总之，寒袖小姐，无论如何，谢谢你的提醒。”
寒袖留意到远处一道身影，匆忙切断信息通讯，莹润的嘴唇翕动，欲言又止，最后礼貌点了点头：“不用客气，以后叫我寒袖就可以。”
静寂对视了两秒钟，牧阳点了点头，瞳孔一缩，笑着继续踱步。
学院街的缭乱光影映照下，寒袖望着那道飘渺的背影，雪白的脸颊泛起了一抹绯红：“糟了，我是不是有点激动，没有人注意到我今天失态吧？刚才一股脑太直白了，吓到了牧阳哥哥？他又是否明白了我的提醒！”
寒袖回了回神，匆忙转身走向学院街一处僻静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