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时候,邓若烟的父亲出来了,他先感谢了今天参加会诊的各位专家,当然忍不住多看了王一男两眼,毕竟这么年轻的专家,那还是非常稀有的。
大部分专家都不是第一次来,除了戴维斯医学会的两名外国专家和王一男。邓若烟的父亲拿出了两本病历,让专家们先研究一下,其实主要就是两名外国专家,他们之前没有看过病历。王守拙也把自己的中医病历拿了出来,让王一男看看。王一男哪看得懂这个啊,征得邓若烟的同意,他用手机拍摄了王守拙写的中医病历,发给在哥大夫跟前的李文静,李文静把照片输入到哥大夫中,哥大夫会自动识别文字并作为症状输入。
两名戴维斯医学会的专家看完之后,王一男把西医的病历也拿了过来,拍照传给李文静。几位德高望重的专家可就看不惯这小年轻了,这是来会诊呢,还是来旅游写真?不好好研究病历,还拍照留念?
邓若烟爷爷的病很简单,就是厌食,吃不下东西,一开始还能喝点粥啥的,后来就是吃啥吐啥,连喝水都吐,再然后晚上失眠,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只能靠输液来维持正常的生理机能,就是普通的葡萄糖和补锌,补维生素的维生药品。
西医多次进行了会诊,但是从生理指标和各项检查来看,都没有什么异常,除了年纪大的老人常见的高血糖和轻微的糖尿病以外,检查不到其他的问题。
对于这种没有明确症状的病人,西医是最头疼的了,一干医疗小组的专家们想破了头,也没什么好办法,病人靠着葡萄糖维持着,当然就一天一天的消瘦下来了,精神也越来越差。
等到戴维斯医学会的两名专家看完病历,邓若烟的父亲就带着他们进到一间卧室里面,床上躺着一位老人,形容憔悴,闭着眼睛在休息。身边有两个护士,在做着常规的心率啊,体温等等的测量,听见有人进来了,老人微微睁开眼,又合上了。
两名国外的专家应该是这次会诊的主角,其中有一个还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他大概的询问了护士一些基本的情况,又简单问了病人两个问题,就退到一边,王守拙上去把了一下脉,又看了一下老人的舌苔,也退了下来。
王一男走了过去,拿出一个手环套在老人的手腕上,手环所检测到的脉象会通过王一男的手机直接发给哥大夫,他又拿起手机,拍摄了一张老人的舌苔照片发给哥大夫,随后也退了下来。
邓若烟的父亲看到他们基本的诊断完了,就示意大家先退出来,然后在一楼的会议室,召开了一个简单的病情研讨会。首先是西医的专家发言,他们巴拉巴拉说了半天,反正最后的意思是病人的生理指标上没有任何异常,有一些炎症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不能进食应该是心理上的问题。
邓若烟的父亲涵养不错,邓若烟可就忍不住了,什么叫心理上问题,难道说我爷爷自己寻死,在绝食?差点没把几个西医的专家给打出去。
“我们认为,病人应该是消化系统出了问题”,戴维斯医学会的专家说,
“从目前的现象来看,病人的各项生理指标,除了非常虚弱外,都还比较正常,那就证明不是器官性的病变”,
“我们怀疑是物理性的病变造成的”。
西医的专家不干了,我们做过各种透视检查,包括B超,X光,甚至做过3D造影的核磁共振,如果有物理性病变早就发现了。
“我们有最新的内窥镜技术,可以考虑使用”,戴维斯医学会的专家建议到。
“不行,内窥镜对病人有损伤,而且以病人现在的情况,能经得起折腾吗”,西医的专家坚决反对。
“那你们倒是提出治疗方案啊,光说别人不行谁不会,按照你们所谓的保守治疗方案治疗了那么久,结果呢?“
西医的专家们自己开始怼上了。
其中一个白胡子老头兴许是看王一男不顺眼很久了,他跟戴维斯医学会的专家吵了两句之后,搁下一句,“反正内窥镜我们是坚决不同意的”,然后就把火力对准王一男,
“这位小兄弟刚才很卖力啊,拍舌苔也就罢了,我还没见过拍病历能看病的呢,”
“对了,刚才还用手环来把脉,很新潮啊,我就想请教一下你有什么高见呢”。
王一男又不傻,“王守拙国手在这里,我就是来跟他学习的”,意思是你别找我啊,老大在前面呢。
王守拙看这个样子,自己是躲过不过了,
“从脉象和邓老舌苔的情况来看,我还是坚持我的判断,病人得了伤食之症,也就是俗称的吃坏了肚子“,
”但是从胃部的X光照片来看,没有任何损伤的迹象“,立刻有人反驳了。
”按照你开的方子也吃了两天了,还是没有任何效果,能提出点新意不“,
王守拙说不出话来,确实,他的方子邓老已经吃了好几剂,情况也没有任何改善。
王一男小声的对王守拙说,”方子能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王守拙以为王一男要给他师傅看呢,就是那个叫做哥大夫的外国人,就把方子给了王一男。
王一男用手机拍下来,传给了李文静。
研讨会陷入了僵局,邓若烟的父亲也变得焦躁起来,邓老爷子对家族的重要意义,就不用多说了,现在邓家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有老爷子保驾护航,过个三五年,他自己,还有邓若烟的大伯就可以站稳脚跟。
但是这个时候,要是老爷子有个三长两短,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看老爷子的样子,要是再有个三五天吃不下东西,毕竟年纪大了,各种毛病肯定都会出来了。
这时候,王一男的手机发出了嘀嘀的声音,王一男看了一眼,是李文静把哥大夫针对邓老爷子的症状和王守拙所开方子进行分析,得到的运行结果发了过来。
王一男打开信息,王守拙开的方子里面,用了陈皮,半夏,厚朴,大黄四味药。哥大夫没有对这四味药提出任何问题,看起来是完全同意了王守拙的诊断,不过用量大相径庭。
王守拙开的方子里面,陈皮是主药,一两陈皮,三钱半夏,三钱厚朴和一钱大黄。但是哥大夫的用量完全相反,一两大黄、三钱半夏、三钱陈皮和三钱厚朴。
王一男研究了那么久的中医,大概也有了一点点了解,显然哥大夫同意王守拙的诊断,邓老爷子确实是伤食之症。但是对于治疗的重点有分歧,王守拙认为温胃消寒是主要的,所以以陈皮为主药,而哥大夫认为清理肠胃更重要,所以以大黄为主药。
当然,王一男也能理解王守拙的苦心,因为大黄号称中医四大金刚里面的猛张飞,向来以猛冲猛打的药效著称。所谓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因为见效快,所以一般年轻大夫喜欢用,但是到了王守拙这种大国手级别的,爱惜羽毛,当然是能不用就不用了。
人说,“大黄救人无功,人参杀人无罪”,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为了保险起见,王一男给李文静打了一个电话,
”文静,你把大黄的用量,按照一钱,两钱,五钱和一两的用量进行设定,然后让哥大夫模拟病人的状态,看看有什么差别“。
然后王一男找到邓若烟和王守拙,把哥大夫分析结果给他们看了,
”根据哥大夫的分析,王大国手的诊断应该不会有问题,邓老爷子就是伤食之症“,王一男说,
“不过对治疗重点的判断有区别,一个在胃,一个在肠”,
“我让哥大夫对大黄的用量进行模拟了,我估计王老的方子没有效果,应该就是用量没有达到临界点”。
王守拙有点晕了,“你们团队都不懂中医?”
“嗯,基本不懂,就是前段时间开发哥大夫的时候大概了解了一下中医的理论”。
“这些都是人工智能分析的结果?”王守拙摇了摇头,“落伍了,跟不上时代了”,
“看来以后中医的发展,还真的需要依靠现代科学了”。
这时候,王一男的电话响了,王一男接起电话,嗯嗯了几声之后,他回身给邓若烟和王守拙说,
“看起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刚才哥大夫做了模拟,大黄的用量低于五钱,病人的症状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看起来五钱就是有效果的临界点”。
王守拙想了好久,“真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啊,年轻时候确实经常用大黄这味药,年纪大了,就不敢用了”,
“现在想起来,如果症结在肠道的话,一钱大黄真是不会有啥效果的”。
说完,王守拙把方子按照哥大夫的分析改正之后,签上字,交给邓若烟,“就按照这个方子来吧,责任我来付”,
王一男一把抢过方子,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哪能让你一个人把功劳都占了,我就代表哥大夫签个字吧”
“这可是哥大夫第一次正式出山哦”。
不出所料,王守拙和哥大夫的方子引发了激烈的争论,中西医的辩论,那是永远没有休止的。更何况在病人将近一个月时间啥都没吃的情况下用大黄,更是行险的平方啊。
不过邓老的病已经到了不能再拖的境地了,包括戴维斯医学会在内的所有西医专家,都拿不出对症的方案来,最后还是邓若烟的父亲拍板,现在老人还有冒险的本钱,再拖下去,想冒险都没了本钱,就用这个中医方子了。
煎好了药,一干人如临大敌,战战兢兢的看着邓老喝完一碗药汤,边上的医生护士都做好了抢救的准备。幸运的是,没吐。
过了一会,就听见邓老肚子咕噜咕噜一阵乱响,心说该拉肚子了吧,护士正想去帮邓老处理一下,却看见老人家呼吸渐渐的平稳,竟然睡着了。
要知道,邓老之前可是失眠了十好几天啊,王一男的一颗心总算放回肚子里,看来这次哥大夫没给他丢脸。
所有人都退到外面,会诊的西医专家,还有戴维斯医学会的两位外国大夫匆匆告辞了,他们看起来没脸继续待在这里。王守拙和王一男被留下来,看看邓老醒来之后,需不需要用药,该怎么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