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周慧虽然科学素养远在社会平均水准之上,但毕竟还是娱乐圈人士,隔行如隔山。
周慧的错误在于,她显然低估了一名阿贝尔奖得主,或者更准确的来说,一名阿贝尔奖得主同时还是一名在诺贝尔奖的大门口排队,位置还比较靠前的年轻科学家,在当代社会的影响力。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可不是说说而已,想想看吧,法兰西的费尔和汉斯国格林贝格尔在几十年前发现的巨磁阻效应,是今天所有信息产业的核心,硬盘存储技术的物理学基础,你就会明白科学家对现代社会的影响力了。
更不要说爱因斯坦.哪都有你那震惊世界的公式,E=MC^2,能量等于质量乘以光速的平方,正是这个不起眼的公式,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保证了整个蓝星七十多年的和平,虽然国家之间小打小闹不断,可核大国之间的大仗就是因为这个公式,打不起来。
王一男现今的名望,使得他出国的顾虑也小了很多,何况是欧罗巴这种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钱中华得知王一男又准备去欧罗巴的时候,也只是嘟囔了一句,“真是闲得慌”,而没有激烈反对。
第三天上午,王一男列出清单里面各个学校的反馈和行程都陆续落实了,没有任何意外,没有哪个傻瓜拒绝王一男的来访,要是校长因为经费或者其他什么理由把王一男拒之门外的话,估计第二年这所大学就甭想拿到任何捐赠,当然,在此之前我相信校长肯定早已经灰溜溜的走人了。
帝都大学的小助理给王一男介绍了行程,第一站是拔黎,虽然最近拔黎大学很猛,王一男还是选择了老牌的拔黎高等师范学校,然后是位于雾都的牛津大学,最后才是风景如画的苏黎世。
虽然周慧大小也算是个明星了,法兰西去过也不止一次,以她的知名度,拒签的可能性还是很低的,不过这次签证经历还是颠覆了她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帝都大学的小助理问王一男和她要了护照,说是去领事馆预约下时间。
周慧心说,“果然待遇不一样啊,还能预约时间,以前自己去办签证的时候,人家可不管你是谁,再大牌的明星,也得老老实实签证大厅排队去”。
在开始欧罗巴之行以前,王一男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处理,那就是第二次雁栖湖会议,讨论华国下一代计算机技术的发展方向,王一男将出国的时间排在会议之后的第二天下午。
作为新一代超导计算机派系领军人物,王一男知道支持量子计算机方向的各路专家们最近可一直没闲着,他们在业界广泛的寻求支持,甚至都有帝都大学的院士给王一男带话,让他别那么固执,另外他们还在产业界到处寻找同盟军,航天口是他们拉到最大的外援了,当然,王一男猜测跟发射卫星需要的巨额经费还是有一小点关系的。
在这样的背景下,王一男可没那么傻,挑战风车的唐吉柯德还有那个推石头的西西弗斯,最后的结局可都不咋样,王一男决定主动认怂,不再反对量子计算机的计划,反正从长期看,“量子计算机总不会有大毛病”,王一男安慰自己,“量子就量子吧”,于是这次会议注定会众望所归的成为一次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
当然,仅仅认怂的话,王一男可没必要过去露这个脸,他参加这次会议可不仅仅是去认怂的,这一天时间,王一男也不是没有收获,从量子计算机的阵营里面,他成功的策反了计算所的孙院士。
在主张量子计算机方向的潘教授口若悬河的宣讲自己的修改过的方案的同时,王一男专门跑到孙院士旁边,花了半天的时间,王一男跟孙院士探讨了一种新概念的超导计算机,或者叫做基于超导体的传统芯片方案。
这个方案大概是这样的,首先呢,使用超导材料作为芯片的基础联通电路,也就是说,在超导材料上蚀刻芯片的联通部分,主要是总线啊,IO啊,以及存储的互联部分。
接下来呢,在此基础之上,使用分子装配技术在互联的总线和联通电路之上,组装一些基于超导约瑟夫效应的门电路,比如说与非门,或门,以及通过多个门电路组成的更加复杂的加法器、逻辑单元等等,这样在不改变高层硬件设计语言的基础上,也就是同样使用VHDL(非常高级的硬件描述语言)来设计芯片。
但是在最后芯片实现的物理层面上,创新的结合超导和分子编织技术,王一男估计,用50纳米的基础工艺(因为仅仅用来蚀刻联通总线和接口部分),加上多次层叠的分子编织技术,可以达到甚至超过最新牙膏厂5纳米的工艺所能实现的性能,而且能耗更低。
不过作为先决条件,王一男也要求孙院士放弃老掉牙的阿尔法架构,他实在看这个不顺眼很久了。
“必须使用ARM架构,这个没有商量余地”,王一男说,
“x86架构有太多专利陷阱,而且由于是CISC(单芯片复杂指令集)架构,造成芯片设计的逻辑和电路太复杂,你放弃他我没话讲”,
“但是ARM架构是开放的,可以买到的,而且也不贵,虽然性能上可能比不上阿尔法,但是你想想看现在有多少台手机在使用ARM芯片吧,这一条理由就可以秒杀一切了”,
“合作的前提就是采用ARM架构,不然我另外找人合作了,我相信对超导和分子编织技术感兴趣的人,肯定不止你们一家吧”,王一男给出了最后通牒,
“而且你别忘了我还是一名物理学家,以我的判断,真正意义上的通用量子芯片要想做出来,没有二十年的时间是不可能的,我说孙院士啊,二十年你们就靠拨款,再从潘教授那里分点经费过日子?”,
“相信我,日子会很难过的”,王一男情真意切的对孙院士说,就差洒下同情的泪水了。
最后这个理由彻底的打动了孙院士,为了一个二十年都不一定能完成的虚无缥缈的计划赌上自己余生的学术生涯,再笨的人都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于是在主张量子计算的专家们高歌猛进,形势不是小好,是一片大好的时候,王一男和孙院士,上次还吵得不亦乐乎的俩人,形成了新的同盟,所以,学术上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和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啊,这个三观不对,只有永恒的真理!
会议最后一致通过,将量子计算机作为华国下一代计算机技术的重点突破方向,科技大学的潘教授也顺理成章,成功的拿走了最大一块蛋糕,毕竟,发射卫星可是超级一个烧钱的事情。
王一男也不能白来一趟啊,作为不反对的交换条件,王一男和孙院士联手也切下了一块不小的蛋糕。
心满意足的从雁栖湖会场回来,王一男决定把这个超导计算机项目,交给孙伟负责,这个隐隐算是容与公司除了王一男和李文静之外的三号人物,也该出来独当一面了。
回到周慧家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天黑了,看见王一男进来,周慧心里有些打鼓,她问王一男,
“到现在还没通知去领事馆签证,今天肯定是不可能再去了”,
“问题是明天就要出发,签证还没着落,是帝都大学的小助理办事不靠谱呢,还是王一男的名号也不怎么管用?”。
王一男一想也对啊,总不至于明天早上去签证吧,机票可是明天下午的,那也太紧凑了吧。
王一男连忙给帝都大学的小助理打了个电话,气势汹汹的王一男没说两句就把电话挂掉了,看起来有点发愣。
“怎么啦”,周慧问到,
“是不是明天走不了,要改期了?”。
王一男摇摇头,“不用去领事馆了,明天下午咱们直接去机场跟小助理会合,签证已经搞定了,她以为我们知道,就没说”,
周慧傻眼了,“啊,我还从来没听说过人不去可以搞定签证的”,
“所以,大家都说签证很难,那也的看是谁的签证对不对?”,王一男很是臭屁的说。
第二天上午,王一男和孙伟仔细的沟通了新的超导计算机芯片方案,
“正好了,你们两人都姓孙,跟本家合作应该顺利一些”,
王一男专门叮嘱,“一定要以我们为主,以市场化为主,不行的话,用钱开路”,
“别误会啊,不是让你行贿,有分歧的话你记住一条原则,学术上的、非核心的分歧,无所谓,咱们可以让步”,
“如果是核心问题,涉及到咱们的市场化大计,一定要坚持,不行咱们就追加投资,自己分成子项目来做”。
“明白了”,孙伟说,“老板,你坚持用ARM体系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是的,ARM体系不一定比阿尔法体系优秀,但是,用的人足够多,这一个理由就够了”。
孙伟的能力,王一男还是很放心的,要知道,使用哥德尔系统只能找到五个缺陷的电路设计高手,整个蓝星估计也没几个吧。
王一男一行三人登上飞往拔黎的航班,十一个小时之后,当天晚上,他们将会到达戴高乐机场。
拔黎高等师范学校会派人在机场迎接,并把他们送到酒店,当然免费旅游的事情是不存在的,周慧可以开开心心的去香榭丽舍大街买几个包包,而法兰西的一堆科学家,已经摩拳擦掌,等着王一男的到来呢。
“放心,就算是石头我也会榨出油来”,这句话,应该是高等师范学校学者们的心里话吧。
除了拼命想从王一男脑子里挖出只言片语的法兰西学者们,还有别的人也在等着王一男的到来。
在比利牛斯山脚下,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山村,一名戴着眼镜的长者站在一间破旧的小屋门口,他的头发已经掉光了,看不出具体年纪,长者看着山顶亘古不化的积雪,嘴里念念有词,
“是什么让你在丛林中找到这条唯一的小径?”,
“陶的技巧还是那么娴熟,充满了天才和智慧,但是仅仅依靠天才和智慧,可找不到这条隐藏的小径”,
“曾经无数次,我在迷雾中看见一些上帝的杰作,我从未想过真实的智慧,竟然是如此的,丑陋”
“是的,就是丑陋,丑陋到人类无法忍受,更不能理解那些杂乱和丑陋中所蕴含的美”,
“我花了毕生的时间,尝试着用人类的语言,数学的语言来描述这些丑陋的、真实的智慧”,
“告诉我,孩子,你是不是也看到了这些丑陋”,
“你错了,孩子,你拼命用美丽和巧合去修饰,但是真实的智慧,就是丑陋啊”,
“就像蚂蚁”,
在破旧小屋里,桌上是一本打开的期刊,《数学年刊》,翻开的那一页,赫然是王一男和李文静的论文,
《卡拉比-丘流形应用于计算异构色空间群的本征属性》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