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老板不是山海一脉的人，但他却是清水街的人。
所以如果有人胆敢进犯清水街，就必须问过他那粗犷的嗓子。
上一次秦未央贸然踩过界的时候，蒲老板也曾试图出手捍卫清水街的声誉，不过后来被证实是一场误会，所以双方没能打起来。
今天，蒲老板能感觉到来人的气息比秦未央要强很多，而且更重要的是，对方竟能给自己带来某种仿若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到底是谁！
蒲老板的目光闪烁着惊疑不定之色，沉声道：“老陆……”
陆先生摇摇头，面色同样史无前例的肃然，他手中的那一捧郁金香向下耷拉着花枝，仿佛也在因为来人而微微颤抖。
在这个世界上，能让陆先生如此严阵以待的人，真的不多了。
当初秦未央来的时候，陆先生说白了只是上街来压阵的，如果真的要出手，九尾狐必然不是开明兽的对手。
可现在不一样。
“对方是从山城外进来的，但我之前却丝毫没有感觉到。”
陆先生的这句话一出口，立刻让蒲老板露出了震撼之意。
陆先生最擅长的是什么？
便是灵界守域！
你可以把它看做是一座无限趋于永恒的监牢，只要陆先生愿意，便能将敌人困守其中，永世不见天光。
没有陆先生的同意，监牢内的人是出不去的，同理，想要进来，也必须要征得陆先生的同意！
在莫小川正式成为山海裁决使之后，陆先生总共只开启过两次灵界守域。
一次，是为了抓捕蛊雕。
另外一次，便是为了吴进荣。
灵界守域之所以被成为灵界守域，并不针对于普通人，却也不仅仅只对山精妖魔起作用，更准确的说，是看因果！
比如吴进荣这样的，即便本身不是妖怪，但他只要与妖怪沾染了因果，便在灵界守域的识别范围之内！
而根据此时陆先生所说的话，代表着有山城以外的妖怪，在没有惊得他同意，不，甚至都没有被陆先生所察觉的情况下，突破了灵界守域，进入了山城！
证明对方的实力远在在陆先生之上！
这事情就有些恐怖了。
对方还没有走到清水街，但不管是陆先生，还是蒲老板，都知道对方是冲着清水街来的。
顷刻间，陆先生手中郁金香轻轻一扬，整条清水街开始清场。
那些过往行人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面，尽数离开了清水街，这一幕，与当初秦未央到访时如出一辙。
陈掌柜在第一时间合上了永发当铺的大门，躲到了内屋的一个小隔间中。
侯老板手脚麻利地拉下了小卖部的卷帘门，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老朱又一次抄起了菜刀，蹲在后厨的角落中瑟瑟发抖，一双小眼睛里满是惊恐。
今天春姐不在，阿龙不在，莫小川也不在。
来人却比九尾狐不知强大了多少倍。
形势可以说是无比严峻。
然而，直到此时此刻，也没人知道敌人到底是谁。
大福金店的皮老板走到蒲牢身边站定，沉声道：“老蒲，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心里头有点儿慌？”
蒲牢摇摇头：“我也一样，有些像老一辈说的，血脉压制，难道来的是一条真龙？”
闻言，皮老板的脸上立刻蒙上了一层阴霾，下意识地将一颗金珠握在了掌心中。
相较于陆吾、蒲牢和貔貅的心下惶惶，其他几位老板脸上的表情却反而要轻松很多。
肖豆猛地从口中吐了一口豌豆，对老污招呼道：“老表，打架了！”
老污这边也不含糊，当即抄起了手中的大铁勺，沉声道：“对面有小姑娘的话放着我来！”
齐老板从睡梦中惊醒，红雨竹网吧的李老板三两步下了楼，余逆妹子也缓缓从零食店走出来，站到了街中央。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老朱和陈掌柜这一点就真的太怂了。
人家豌豆精、土豆精、企鹅精、仙人掌精，甚至连鲤鱼精都义无反顾地决定守护清水街，他们俩好歹都是山海一脉的大妖，结果全做了缩头乌龟。
嗯，陈掌柜就算了，毕竟他真的是一只龟……
当然，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也算是不知者无畏了。
就像是一只小白兔，它是分不清一头狼和一头熊的实力差别的，对它来说，这二者都可以将它一击致命。
而一头猎豹却知道狼和熊哪个更恐怖。
在肖豆、余逆等人看来，这次来清水街找事儿的家伙，跟秦未央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秦未央是一只九尾狐。
在《山海经》的记载中，九尾狐可绝不是那种只靠魅惑之力行走江湖的善茬儿，而是实力斐然的大妖！
但那又如何？
清水街上有开明兽，有蒲牢，还有一只貔貅！
哪怕阿龙和春姐不在，这架怎么都打得赢吧！
肖豆是这么想的。
其他所有小妖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当正主儿真正出现的时候，他们才会感到深深的惊恐。
缓缓驶到街口的，是一辆马车。
是的，就像是平时在古装电视剧里面见到的那种马车，通体漆黑，造型非常像是一具棺材，寓意着不祥。
可就是这么一架款式非常别具一格的马车，却没能引起路边任何一位行人的注意。
仿佛他们根本就看不见它。
拉车的也不是普通的马匹，而是一头长着马的身体，人的面孔的妖兽！
如果莫小川在这里的话，自然能一眼认出，这位便是北山经中所记载的……
马身人面神！
不是英招。
而是《山海经》中第三大山系里面，其中二十座山的山神！
传闻人们祭祀它的时候，需要把作为祭品的藻和茞之类的香草埋在地底。
拉车的竟然是神！
那么乘车人的地位得有多高！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就连一向无法无天的肖豆都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了，而老污则向着赶车的那个黑脸姑娘吹了声口哨。
“都别跟我抢啊！那个妞儿是我的！”
说话间，那黑脸姑娘已经款款走下车来，无比恭敬地掀开了车帘，扶着一位老爷子来到众生之前。
老人身着一件黑色长袍，手持一根森白色的骨杖，胸前别着一朵鲜红色的曼珠沙华，似乎腿脚有些不方便，一瘸一拐地来到了街口处，对着清水街上的几位老板，彬彬有礼地躬了躬身。
朗声而道：“听闻山海裁决使后继有人，杨某人特来拜会！”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