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川看着王一条那一脸惨兮兮的模样，不禁暗自皱了皱眉头。
他原本以为计蒙会把吴进荣抓来给自己。
却不曾想，最后等来的竟然是王一条。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王一条与莫小川之间的关系有些类似于商家与消费者。
一个负责给钱，一个负责算卦。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你情我愿，合情合理。
但毕竟是在王一条的帮助下，莫小川才成功救出了素素和李壮壮。
这是一个天大的人情。
哪怕算不上恩人，至少也是莫小川这边的坚定盟友。
所以莫小川不懂计蒙此举是什么意思。
他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王一条的伤势，发现这老神棍看起来浑身鲜血淋漓，实际上却都只是些皮外伤，并没有伤筋动骨。
除了有一只胳膊脱了臼。
见状，莫小川心下稍安，然后转头看向计蒙。
要他给出一个解释。
计蒙好似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当即笑着摇摇头道：“大人可千万别被这老东西给瞒骗了，他是英招的人，十五年前我就认识他了。”
莫小川一愣，这个答案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了。
他随即对王一条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王一条高高肿起的一对熊猫眼目光闪烁，良久之后，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
莫小川心中一沉，但还不等王一条回答，计蒙就替他说道：“其一，当然是为了破坏我与吴进荣的计划，只要帮您找到了素素和李壮壮，您就不会再调查吴霜失踪一案，英招便能独善其身。事实上，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也都是在按照英招的部署在进行的，您的所作所为，也正中了英招的下怀。”
闻言，莫小川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在整起案子中一个非常不合常理的小细节。
吴进荣所谋划的这几起绑架案，其最终目的无非两个。
一是让莫小川调查十五年前的洛城灭门案，帮计蒙脱罪。
二是找到吴霜，不论生死，至少能给他一个答案。
这两件事情，都与英招有关。
而英招是MSS的人。
所以不论是向阳女儿的遇害，还是李浩田的儿子失踪，英招都是知情人。
莫小川私自前往暗狱的事情自然也瞒不过他。
但从头到尾，莫小川都没有见过英招。
不，更准确的来说，英招那边竟然没有任何动作。
他没有阻止莫小川与计蒙见面，也没有阻挠警方在合川的调查。
就好像英招根本不在乎计蒙与吴进荣的谋划一般。
但他真的那么有自信，莫小川和警方无论如何都查不到自己身上吗？
这无疑就有些托大了。
而且也不是英招一贯的行事准则。
毕竟莫小川是新任山海裁决使。
谁也不知道他手里面藏着什么样的底牌。
而英招作为当年陷害凤皇入狱，逼迫计蒙自首的幕后真凶，他的心计之深，是绝非常人所能揣度的。
只是他算漏了一件事情。
计蒙竟然成功从暗狱越狱了。
所以他布下的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失效。
那就是王一条。
此时的计蒙看着王一条，轻轻一笑：“其二，便是为了在您的身边扎下一颗钉子，而且是能够获得您绝对信任的钉子，以便日后不管是您想对付英招，还是英招想要出手对付您，他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莫小川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王一条，却发现这一次王一条并没有承认计蒙的推断，而是在满目惊恐地疯狂摇头。
“我还是不明白，你把他带到这里来，告诉我这是英招搞的无间道，可这与吴进荣有什么关系？”
计蒙叹了一口气：“原本我这次回山城，是希望亲自把吴进荣找出来，但没想到，他并不在我们预定的联络点，当然，也有可能他已经遇害，这一切，就要看我们的王先生有没有把情报传递出去了。”
莫小川眉头一挑：“什么意思？”
计蒙微微一笑：“您难道就没有想过，或许，王先生早就已经算出了吴进荣的藏身之地，只是没有告诉您吗？”
闻言，莫小川猛地瞪大了双眼。
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在他第一次在警局会议室让王一条算卦的时候，对方以每日只能算三卦为由，只算了姑获鸟、李壮壮和素素的位置。
姑获鸟因为她手中的那把伞，屏蔽了王一条的窥探。
所以王一条只算出了李壮壮和素素。
但自始至终，王一条都没在莫小川的眼前算过吴进荣。
后来当第二天凌晨莫小川赶到刑侦队的时候，王一条说他已经算完了，并没有得到吴进荣的位置，并进一步推断吴进荣的手中也有某种屏蔽天机的灵器。
对此，莫小川并没有深究，因为这个理由说得过去。
但如果，王一条骗了莫小川，也骗了郝德、汪科长等一众探员呢？
毕竟只有当莫小川在场的时候，才能感知到吴进荣在算卦时所产生的能量波动。
如果王一条当时只是胡乱抛洒了硬币，那算得出来才见鬼了……
那么，为什么王一条把李壮壮和素素的位置都告诉了莫小川，却偏偏隐瞒了吴进荣的消息呢？
原因很简单。
他是英招的人。
所以如果他真的早就算出了吴进荣在哪里，也会在第一时间告诉英招，而不是莫小川。
以便英招杀人灭口。
念及此处，莫小川并没有转头去找王一条求证，而是问了计蒙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如果英招要杀吴进荣的话，早就可以杀了，为什么等到现在？”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因为迄今为止，莫小川所接受的全部故事，都是基于计蒙与吴进荣这两人的立场的。
莫小川之所以会暂时选择相信计蒙，是因为蒲松龄。
但这并不代表着，莫小川没有他自己的判断。
千禧年的那场大火，凤皇到底是不是被人算计？
十五年前的那起灭门惨案，计蒙真的是顶罪入狱的吗？
莫小川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两件事，但老家伙告诉过他，任何一场争论，都绝不能只听信一家之言。
在英招与计蒙之间，到底谁善谁恶，谁说的才是真相？
莫小川不知道。
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计蒙的所说的话看起来是非常圆满的。
除了，莫小川问出的那个问题。
所以计蒙沉默了。
良久之后，给出了一个非常拙劣的答案。
“我不知道。”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