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省虽然经过陈寿的精心治理,繁荣了许多。但毕竟时日尚短,人口不足,地广人稀,还有许多荒地没有开垦。当然这些荒地大都是沼泽、盐碱地、山地等极其不宜开发的土地,开发难度大,周期长,投资太大,收益不高。
那些大户人家大都不愿花力气开垦,反而一些走投无路的小民,愿意为几亩薄田,精耕细作几十年。然后,大户人家都在等待灾害,无论是干旱还是洪水,对于风险零抵抗的小民,为了活下去只能低价卖出洒满心血的田地。
“老师高义,乡绅贤达们必将云从,”田浩赞道。这好似天朝的摊派,领导带头完成政治任务,下面的自然积极向上。以陈寿的在岭南省的威望,跟风拍马的必然不少。
“不,这样还不够,”陈寿道,“东门有两千多难民,北门更多,西门和南门也有不少,加起来估计有七八千人,应该还会剩下许多。”
“嗯,”田浩沉吟了一会儿,建议道,“近日,五岭之中,山越时常下山袭扰,征越中郎将赵将军麾下将士损失不少,可以从难民中筛选两千青壮,老师手书一封,送去给赵将军补充兵力。剩下的老弱,由衙门拨给钱粮,在城南搭建木棚安置,征调医士大夫巡视,避免发生时疫。”
“哈哈,”陈寿十分高兴,“元丰,世之子房也。”
陈启回到家中,很快调整心情,开始下午的读书习字,他对于科举的四书五经不感兴趣,反而对各种史书十分好奇,他想弄明白这个世界的历史,和前世是不是有什么联系,这个世界和前世的古代实在太像了。
不过目前进展不大,书籍本来就稀有,况且史书是于科举无用的杂书,相当于课外书,他自然没有机会接触。不过,陈启已经有了目标,那就是陈家的藏书楼,陈寿是当世大儒,家中藏书几千册,专门建造了一座三层小楼,用于藏书,平时防守严密,禁止任何人靠近。
“小少爷,老爷回来了,少夫人命我来寻你前去问安,”母亲的贴身丫鬟夏蓉前来报信。
“哦,爷爷回来了?”陈启有些诧异。在小彘的记忆中,这个爷爷,作为巡抚,他一直忙于公务,非常忙,经常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住在衙门里。自从觉醒记忆以来,陈启也只是见过几面,磕头问安之后,大都考校学问之类的,十足一个封建老古板。
虽然诧异,但孝道大于天,陈启赶忙前去拜见,一顿磕头请安之后,例行的考校学问,完毕,陈寿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是一番勉励训导,再接再励,不能骄傲自满之类的。
“爷爷,”陈启趁着老头子高兴,提出要求,“夫子一直教导我们,要多多读书,可是夫子家中藏书不多,孙儿想进家中书楼一观。”
“嗯,”陈寿沉吟一下,然后吩咐道,“福伯,以后书楼小少爷可以随时进入,不过要好生看护,不要损坏了典籍。”
“是,老爷,”福伯躬身答道。他是一个身材壮硕的老者,精神很好,听说是和爷爷一起长大,是心腹之人,作为府中的大管家,母亲大人也让他三分。以陈启的眼光看来,这个福伯似乎有功夫在身。
跟在福伯身后,去书楼之中选了一些四书五经,顺便夹带几本历史传记。然后去母亲大人院子,给她请安,撒娇卖萌的想要一些同龄的玩伴。母亲大人认为他没有兄弟姐妹,有些孤单,心一软就答应了。
第二天,陈启带着二三十号家丁全副武装来到城外人市,本来只想买几个,结果经不住难民们苦苦哀求,不想辜负父母想儿女活命的苦心,心软就收下了,结果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已经买了三十多个小孩子。
陈启有些为难,不知道回家怎么交待。这时,就见福伯带着一百多人,都是家中护院来到人市,上前询问,知道了祖父的命令,顿时大喜,央求福伯把那些孩子的家人捎带上,顺便多买一些拥有孩子的人家。
福伯点头同意,关于二百户难民,老爷也没有具体吩咐,多救一些孩子就算积德了,而且小少爷的面子不好拂逆。
接下来的日子,陈启除了读书习武,剩下的时间都用在教育那些买来的孩子,读书识字必不可少,女孩也不例外,不过只是一些千字文之类的,让他们识字就行,四书五经就算了。
重点教他们的是陈启“发明”的阿拉伯数字,简单的四则运算,现代的记账方法,基础天文、物理知识等;当然,其中一些有根骨有天赋的,陈启也不吝啬钱财,教他们习武,连国术都倾囊相授。
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近了年关。一天早上,陈启照往常一样去给母亲请安,却发现母亲大人一反常态的荣光焕发,肌肤红润有光泽,仿佛一朵即将干涸的花朵,突然得到雨水滋润。
“呦,这是小彘吧,几个月不见,长这么高了?”正当陈启狐疑的时候,一个故作惊讶的男声响起,回头一看,心中暗道一声:“小白脸!”
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身材中等,但相貌英俊,风流倜傥,身穿白色长衫,头戴纶巾,脸色却有些憔悴、苍白,大冬天却手拿折扇,一副英俊潇洒的样子,十分的骚包。
“母亲,这位长者是谁?”心中十分腻味,陈启故意装作认不出。
这是小彘的生父陈宗,是一个很难用语言描述的人,用陈启前世的一个词形容,那就是“奇葩”。
陈宗少有才名,十七岁就中了秀才,也算是一个天才,又是陈寿最小的儿子,所以备受宠爱。不过十年前,事情发生了变化,爷爷陈寿被贬官到岭南。
岭南是什么地方,在中原人心中,那是蛮荒之地,毒蛇毒虫遍地,恐怖的烟雾瘴气弥漫,人畜不小心吸一口就会化作脓水,还有山中的食人的山越野人,不时下山劫掠。
陈启的奶奶,十分担心自己的老伴,于是召集几个儿子,商量着派一个人去父亲面前尽孝。老大肩负承嗣重任,而且也是朝廷命官,自然不能去,长幼有序,于是任务落到老二身上。
老二自小身体弱,来到岭南不到半年,就因为水土不服去世了。于是轮到老三前往,这位小彘的三伯更加倒霉,翻越南岭的时候,一不小心掉下了悬崖,尸骨无存。
老四一看,好么,这那是去尽孝,这是去送命,一咬牙,考上了举人,去京城花钱活动一下,去冀州某个县城做知县去了。
终于,轮到老五,也就是小彘的父亲陈宗。他也害怕,不愿意去,于是撒娇打滚,耍赖卖萌,就是不愿意走。老太太心疼小儿子,而且两个儿子命丢在岭南,十分心痛,也就没有逼迫。
可是,一年后,陈寿从岭南来信。原来他已经在岭南安顿下来,明白岭南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可怕,反而山清水秀,气候温和,土地肥沃,十分适宜居住,他十分想念家人,老伴年龄大了,不能长途跋涉,就写信让小儿子前来团聚。
父命如山,陈宗只能磨磨蹭蹭的从雒阳出发。可是,两个月后,护送五少爷去岭南的下人回来了,带来噩耗,在路过荆州时,陈宗突然失踪了,他们寻找了方圆百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老太太一着急上火,老毛病犯了,一口气没上来,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