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天气阴寒,年关刚过,大地还未回春。
陈启最近心情十分不好,有些莫名的烦躁,一种不知何处而来的不安一直笼罩着他,可是总是找不到来源,加上母亲大人这两个月就要生产,由不得他不多想。这个世界由于医疗条件和技术十分落后,分娩的死亡率可是十分恐怖,分娩又被称作鬼门关。
于是,这些日子,陈启一直住在陈府,陪伴母亲,时刻不敢离开半步,母亲大人自然高兴,丈夫不在身边的不安减少了许多。
是的,陈宗今年过年没有回来,即使已经写信告诉他母亲怀孕的消息,这让陈启十分不满。可是陈宗来信说,他成功拜入中原一位大儒门下,正在刻苦用功,爷爷和母亲十分欣慰,原谅了他。
一日,爷爷陈寿忽然派人来寻他。
“爷爷,因何事召唤小子?”陈启纳闷。
“半年前,红巾贼刚被剿灭,朝廷就发来公文,镇南王离京就藩,封地就在岭南,算算日子,也快要到了,你也要随老夫迎接,要赶紧熟悉礼节,莫要失了礼数,”陈寿道。
“镇南王是哪个?竟然要来岭南就藩,这可真是前所未有。”陈启有些吃惊。
大梁朝的藩王制度和前世明朝很像,为了加强中央集权,所有成年皇子都要离京就藩,到了封地就被圈养起来,没有半点权力,没有圣旨召见,不可离开半步,就像养猪一样。
当然,这些藩王还有许多政治上的优待,每年的俸禄也十分丰厚,他们除了努力造人之外,欺男霸女,兼并土地等破事也没少干,可是地方的大害虫。
不过,以前的藩王封地都在繁华的中原和关中,最远也是繁华的苏杭地区,从来没有一位藩王被封到岭南的。要知道岭南在世人眼中可是蛮荒之地,分封到这里和流放没有区别,只是颜面上好看些。
“镇南王为当今圣上第十四子,据说天资聪慧,英明神武,礼贤下士,可惜了。”陈寿感叹。
“竟然是当今皇子?”陈启不敢相信,按礼法,王号以单字为贵,双号为杂号王爷,本朝只有开国时出现的几个异姓王的王号为双字,作为当今皇子,王号为双字,简直无脸见人,显然这位皇子彻底得罪了很多人,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爷爷,这个镇南王究竟做了什么事,竟然千夫所指,众矢之的,人嫌狗厌?”
“唉,还不是那些自私自利的鬼祟小人......”
原来这个十四皇子还真做了不少大事。比如,红巾之乱中,当红巾贼主力被北军击溃之后,他上奏朝廷,将那些因为战乱而无主的大片土地,按人头分发给流民,顿时人心思安,切底断了红巾贼的根基,釜底抽薪。
红巾贼平定之后,这位十四皇子获得了很大的声望,可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然突然上书要求彻查天下田亩,理清地册,普查人口,改革税制,摊丁入亩,按亩征税。
好么,这下整个朝廷内外,炸了锅了,所有的朝臣、勋贵、外戚、甚至外地就藩的藩王,齐齐反对,认为这些是乱国之策,同时纷纷上书,十四皇子已经成年,按祖制当离京就藩,把封地定在岭南,发配的远远的。
“这镇南王也是贤明之人,可惜就是有些冲动了,离开雒阳,前途无亮呀。”陈启最后总结说。
果然,半个月之后,镇安王的车架抵达广州城,车队之中,家眷、宫女、宦官和侍卫加起来不到三百人,可谓十分的寒酸,巡抚陈寿带着岭南大小官员,顺带着爱孙,按照礼仪迎接、寒暄。
陈启第一次见到镇安王魏續,大约二十多岁,白面无须,看起来十分文弱,此时双目无神,脸色苍白,身上散发着一股酒气,十分的颓废,不过还是按照礼数,一板一眼的寒暄着。
见面不如闻名,陈启叹息,这镇安王只是个文弱迂腐的书生而已,一次打击就受不了,自暴自弃。先前的上书,估计是下面的人献谋献策,第一次采纳之后,上书尝到好处,第二次没有考虑后果,就冲动上书,结果成了被人坑的可怜虫。这其中应该有皇位争夺的阴谋夹杂,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按照礼仪,迎接之后,应该设宴款待,可是镇南王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辞了,众人也没有勉强,他们也只是碍于礼法不得不来而已,巴不得不要和这位倒霉的藩王扯上关系。
陈寿虽然有些同情镇南王,可是他是朝廷命官,天生带有监视地方藩王的使命,走太近,容易让人说闲话,于是也没有强留,众人将镇南王的车架送入新建的镇南王府,纷纷告辞而去。
终于到了瓜熟蒂落的一天。一个多月后的中午,母亲突然喊腹痛,陈启迅速叫来稳婆和女大夫,将母亲送入产房。
陈启站在院子里,听着母亲撕心裂肺的叫声,平日平稳的心境早丢到爪哇国去了,不停的来回踱步。就是一向心境修为很高的陈寿也有些紧张,看似淡定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慢悠悠的喝茶,可是他已经喝光了三壶茶,不停的出恭。
终于,随着母亲一声凄厉的惨叫,孩子的哭声传来,都结束了。陈启和爷爷刚松了一口,就见稳婆慌张的走了出来,“太守大人,少夫人流血不止,该如何是好?”
什么?!”陈寿终于慌了,这个世界产后大出血,可是等同于死亡。
“爷爷,淡定一些,”陈启反而冷静下来,拍拍巴掌,向院子外面喊道,“你们都进来。”
院门推开,走进来两位女大夫,她们是陈启精心准备的,他将自己仅有的一些关于妇女生产的知识填鸭式的教给她们。
这个时代,妇女生产主要有两大危险,第一是难产,这是最危险的,通常情况下一尸两命,但是母亲已经生产过几次,难产的可能性很小,但是陈启还是准备了助产钳等助产工具,甚至在现在落后的条件下,准备了剖腹刀、高度酒精灯、骨针、鱼肠线等用于破腹产的工具,在危机时刻,他准备硬着头皮亲自上阵,进行剖腹产。
第二种情况就是产后大出血,这是对于产妇最危险的,几乎十死无生,大出血首先要止血,陈启命铁匠打造了止血钳,关键时刻夹住动脉血管,使用骨针和鱼肠线缝合,甚至将一套针灸秘法传授给了两个女大夫,这套针灸秘法用银针刺激特殊穴道,导致血管收缩,能够急速止血,是陈启前世从一个老中医那里,好不容易弄来的。
失血过多,就需要输血,陈启早就用银针趁母亲不注意,在她身上取了几滴血,和自己的血相匹配,现在没有科学仪器,只能采取原始的滴血认亲的办法匹配,将两滴血放在干净的水中,如果融合,就表明是同血型,或者血型不相克,都可以用来输血。陈启显然是母亲的亲儿子,血型匹配成功。
“你们不要紧张,发挥好平时的水平,尽力就行,”虽然已经秘密演习过很多遍,陈启还是忍不住叮嘱两位女大夫,当然也不会给她们过多的压力。
至于演习的对象,自然是广州城中几个月以来分娩遇到困难的人,陈启买通了广州城中所有的稳婆,让她们遇到难产大出血之时,就向主人推荐两位女大夫,称赞她们医术高超,尤其擅长妇科,死马当活马医,主人大都会同意。
当然为了避免引起恐慌,抢救之时,已经将家属赶了出去,虽然失败了几次,但是成功的更多,两位女大夫也积累了很多经验,也在广州城中打响了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