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婉儿被人掳走了?”君慈将手中的茶杯往旁边一放,两条剑眉紧紧的拧在一起。
“少爷,婉儿是被人带走了,不是被掳走了。”胖管家腼腆的纠正道。
君慈哭笑不得,以婉儿的个性,又怎么会明知自己要回来还心甘情愿的离开天候府呢?但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管家纠结,表情阴郁的问道:“对方是什么人?”
“是一名仙姑。”胖管家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尊崇和敬畏。
君慈心里一个咯噔,怕什么来什么,自己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朱雀那妖冶妩媚的笑容。
“那名仙姑长什么样子?”心里已经乱了方寸的君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那名仙姑可漂亮了,一头齐腰黑发,丝滑如水。两只眼睛如同天上的星星,让人不敢正视。反正就是跟天上的仙女似的,美到极点。”还没等胖管家回话,一旁候立的阿大抢先说道,一口气把自己这辈子所知不多的形容词全用上了。
“黑发?难道是另有其人?”君慈心里暗忖道,朱雀的一头金发在君慈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少爷,那名仙姑临走前留下一句话。”胖管家看着陷于沉思的君慈,小心翼翼道。
“?”君慈诧异的抬起头,疑惑的望着胖管家。
“他日有缘,自有相见之时。”
听到这句话,君慈的瞳孔猛的一缩,心里百感交集。
金镶玉之所以是华夏皇城首屈一指的酒楼,除了它的美食冠盖满京华,最重要的是酒楼的老板总能请到一些异人名妓前来献唱表演。
今天的金镶玉格外热闹,一大早一楼的大厅内就坐满了食客,热闹非凡。大厅中央搭起一座五米多高的高台,周围挂满了红绸丝缎。
众多食客坐在座位上说笑着,一点也不在乎累得够呛的店小二招呼不周。
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今天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享用美食,而是为了一睹秦淮名妓苏小小的绝世风采和歌喉。
三楼的金玉阁中,兵部尚书之子张兆玄踌躇满志,心情大好,愉快的畅饮着酒楼掌柜亲自送上的美酒佳酿。今天他有备而来,一定可以抱得美人归。
“忽尔达,清场。”一个刺耳的声音突兀的在金玉阁对面的金碧阁内响起。
“去看看!”张兆玄脸色一沉,向自己的心腹手下示意道。
经过短暂的交涉,派出去的心腹面色难看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张兆玄有些不满心腹垂头丧气的样子。
“对方是平王之子杨浩,皇上今年祭祖时亲自册封的南阳候。”
听到这句话,张兆玄脸色急变,虽然自己家世显赫,但对方毕竟是帝王之后,更何况还有爵位在身,看来今天的猎艳,自己只有趁兴而来,败兴而归了。
张兆玄有些索然无味的站了起来,推门而出,正好迎上杨浩投来的戏谑目光。在杨浩旁边还有几名京城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
“我当是谁和我抢女人呢?原来是兵部尚书之子。看来今年流行癞蛤蟆吃天鹅肉啊。”杨浩阴阳怪气的语调引起周围一群人哄堂大笑。
士可杀不可辱,自己本来已经准备做出让步,没想到杨浩却欺人太甚,一点台阶也不给自己下。今天要是折了面子,以后就再也不用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虽然对方是平王之子,但向来不为唐皇所喜,再加上父亲是朝中一品大员,掌管天下兵马,一直都是皇上倚重的左膀右臂,自己完全没必要怕了对方。
这么一想,张兆玄的胆气不由一壮,也反唇相讥道:“一脸麻子,不知道谁才是癞蛤蟆?”
杨浩小时候生了场大病,虽然经过御医诊治后痊愈,但却落下一脸雀斑的后遗症。十多年来,不知道用了多少办法,都没能根除。
这一直是杨浩的隐痛,平常对这件事忌讳不已。可偏偏皇宫里的几位皇子却经常用这件事来取笑他,自己敢怒不敢言,只有强颜赔笑。可也只有那么有限的几位主敢这么调侃他,其他人要是敢这么做,只会死的很惨。
张兆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戳他的痛处,让他不由一愣。看着周围几名世家弟子想笑却不敢笑的表情和大厅里鸦雀无声,等着看自己热闹的升斗小民,杨浩的一张麻脸顿时挤成了猪肝色。
“杀了他!”杨浩厉声道。
健壮的忽尔达跨步而出,一掌向张兆玄的头顶印来。站在张兆玄旁边的贴身侍卫双脚一错,一拳迎了上去。
拳掌交击,只见那名可怜的侍卫伴随着骨头的碎裂声撞向金玉阁,将两扇木门压得支离破碎。
脸色苍白的张兆玄被忽尔达像提小鸡一样抓着后颈押到杨浩面前,身体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
“杀了他,你还在等什么?”杨浩有些不满手下的拖泥带水。
“侯爷,张兆玄身边的心腹手下刚才偷偷遛走了,只怕是搬救兵去了。何况这家伙是兵部尚书的独子,不能轻动杀念。”谁也没想到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忽尔达竟然是个心思周密之人。
杨浩脸上阴晴不定,两只眼睛转个不停,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过了好一会,他才展颜笑道:“兆玄啊,只要你今天肯跟我磕头认错,保证以后跟我站在一条线上,今天的事我就不仅既往不咎,还愿意和你结义金兰,怎么样?”
缓过神来的张兆玄紧咬着嘴唇,心思电转。今天要是跟南阳候磕头认错,自己以后就只有一辈子做他的走狗,再无出头之日。况且父亲和平王一直是两个敌对的派系,自己今天要是做出让父亲难堪的事,就算不被杨浩整死,回家也会被父亲打死。
看着死活不说话,变得视死如归的张兆玄,杨浩也有些骑虎难下。怒火平息的他对自己刚才突发的杀机后怕不已,要是忽尔达真的听自己的话,杀了张兆玄,就算自己不用填命,估计一场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但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对自己不敬的尚书之子,杨浩心里又有些不甘。
就在杨浩犹豫是不是让忽尔达给张兆玄吃点苦头时,一阵嘈杂而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只见上百名金甲侍卫快速的冲进酒楼,整齐的分列两旁,将大门和通向楼上雅间的楼道连接起来。
看着那金光闪闪的盔甲和寒铁打造的长枪,不用说也知道,京城里只有禁卫军才有资格配备这样的装备。
大厅里的众人不等人上前驱赶,早已跑得一干二净。禁卫军出动,已经超出了他们看热闹的范围,稍不留神就会受到牵连,人头落地。
一名中年戎装男子不慌不忙的从坐骑上跳下,步伐沉稳的跨进金镶玉的大门,笔直的向金碧阁的位置走来。
站在楼道里的杨浩等人看见此人脸色狂变,齐齐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禁卫军统领楚云山。
从表面上看,禁卫军统领这样的职位在公侯林立的京城好像算不了什么。但就算是杨浩的父亲平亲王,见了楚云山都要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楚统领。
在唐明宗还是皇子时,楚云山就已经是他的伴读书童兼贴身侍卫,两人可谓从小玩到大。在唐皇四十多年的峥嵘岁月里,无论是在十龙夺嫡,众叛亲离的困境还是御驾亲征,以身涉险的危境,楚云山总是坚定不移的挡在他的身前,从来没有动摇过。所以无论朝中的王侯将相如何的为唐皇所宠信,但他真正的心腹却只有楚云山一人。
风云莫测的天子脚下,不知道多少权倾一时的王公贵族最后落得一个抄家灭族的下场,可楚云山却始终屹立不倒,捍卫着皇家至高无上的皇权。
本来闭目等死的张兆玄看到楚云山的到来,双眼一亮,一边在心里嘀咕着老爷子什么时候面子变得这么大,连禁军统领都请得动,一边挣开忽尔达的禁锢连滚带爬的向楚云山跑去。
“多谢楚统领搭救之恩,兆玄没齿难忘。”张兆玄感激涕零向楚云山行了一个大礼。
“勿需多礼,我并不是为你而来。”楚云山淡然一笑,瞟了一眼杨浩站立的方向。
“那您这是?”张兆玄头上冷汗直流。
“我是为侯爷而来。”楚云山不欲多言,眉头不耐烦的皱了起来。
一眨眼的功夫,张兆玄感觉自己仿佛从天堂被打到了地狱。
本来象老鼠见了猫的杨浩听见这话,感觉却截然不同。连天皇老子的账的都不卖的楚云山都尊称自己侯爷,看来自己平常真的是太小瞧自己了。自己平常不为皇上所待见,现在一看完全是因为陛下对自己恨铁不成钢啊。
回想起唐皇给自己封侯时所说的勉励之语,杨浩越来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刹那间,什么张兆玄之流,简直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压下自己麻酥酥的好心情,杨浩大刺刺的对走到自己身边的楚云山道:“云山呐,你大老远跑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不是大事可别耽误我猎艳寻芳啊。”
楚云山嫌恶的看了一眼不知天高地厚杨浩,藏在长袍下的右腿闪电般的蹬出,一脚将杨浩踢出两米多远,弓在地上象一只软虾。
忽尔达勃然大怒,小主子在自己面前被袭,自己在王爷面前难辞其咎,管他是谁,都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想也不想,忽尔达硕壮的身形向前一跨,带着满腹杀机的一拳就向楚云山抡了过去。
轻藐的看着眼前孔武有力的莽汉,楚云山毫不在意的转过身去,将自己的后背完全的暴露在忽尔达面前,轻声细语的说了一句话。
本来马上就要击中楚云山背心的忽尔达,听了这句话,身体一僵,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满腔怒火的重拳。
“动一下,灭你满门!”
轻柔的声音带着彻骨的杀机,回响在空旷的楼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