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的脸上永远是恬燥的。
并不是因为食物的大丰收而喜悦,而是因为不知何时会降临的灭顶之灾。
在这个世界上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也许现在这个部落还幸存着,下一秒,那些仙佛交战时的余波降临,这个部落就会随着被移平的山脉一起消失。
安全?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甚至连让孩子能够欢笑着玩耍的地方都像童话一样遥远。
“差不多该出发了。”
调整好心情,离开自己居住洞窟的孟惜望脸上,又恢复了比极地还要寒冷的神采。
看了一下破旧的银怀表,时间是上午七点。
这个怀表,是孟惜望从一个族内老人手里拿到的,听说是在战争爆发以前,和平时代的产物。
那和平年代,人们能够在一种叫街道的露天场所行走,却不必担心会有生命危险。
天是蓝色的,水是透明的,地里能够种出成吨成吨的食物,人们能够在一种软绵绵的,名为床的东西上睡眠。
这些孟惜望都没见过,也无法想象,也不想去想。
至于那个老人?三年前迁移的时候,被孟惜望下令去死了。
昨晚,孟惜望下了一道命令。
【由于本部落修真者数量的匮乏,今天起,所有搜索行动以一人为单位进行,如果探索时遇到不测,请立刻自杀。】
外出探索收集物资,必须要修真者进行,凡人无论是速度还是负重能力都无法和修真者同日而语。
部落里的修真者因为先天营养问题和后天条件差,无论怎么练修为都上不去,再加上部落需要源源不断的粮食,根本没时间让你慢慢修炼。
别说金丹辟谷,就是凝丹期都寥寥无几,鹿冲死后,孟惜望现在作为族长,已经是部落里唯一一个凝丹期修真者了。
再加上必须保留一部分修真者待在部落里,所以现在能够进行探索任务的,实际上就只剩孟惜望一个人了。
所以这条命令,与其说是命令,倒不如说是孟惜望对部落的宣告。
当然,还有小陋,孟惜望的孪生弟弟,因为从小就叫他小陋,真名是叫孟洛还是孟罗反而记不清了。
“以后我出去探索,如果有任何一天晚上没有回来,那么次日起,你就代替我担任族长。”
这是孟惜望临行前的交代,沉默寡言的小陋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冷漠,这也许是我们两兄弟最大的相似之处了吧。
望着猩红的天空,孟惜望无奈的摇了摇头。
出来了已经四小时了。
一无所获。
“不行啊,这个不能吃。”
埋骨地里,孟惜望在血河边伸直了手,捞起一块不知什么生物的肋排,仔细一看,却发现是一只类魔的胸骨。
高度腐烂,上面残存的肉丝,还散发着魔元特有的恶臭。
被魔元的污染的东西不能吃,更不用说是作为污染源的类魔尸体了。
孟惜望失望的丢掉了肋排。
瞭望四周,荒芜蔓延到了地平线,一眼望去实在是看不出哪里可能有食物。
失望在蔓延着。
咔咔…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了异样的声音。
“嗯?”
在发觉的第一时间,孟惜望抽出了腰间粗糙的宛如被狗啃过的匕首转身,紧盯那声音的源头…一块八米高的金刚石。
当然,拔刀警惕不是为了应战,而是为了确保如果遇到类魔之类的东西,自己能够在第一时间自杀。
要知道如果正面遭遇类魔,能有机会自杀可是最大的幸运。
“大哥。”
巨石的背后,浮现出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陋?你怎么跟来了?我不是让你待在部落里吗?”
看到是弟弟,孟惜望这才松了口气,缓缓放下了刀子。
敌人用幻术欺骗自己?这是不可能的!
无论是天翼族,图腾族还是神明族,他们对待我们这种弱者,都不需要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
不碍事就无视,碍事就挪开,而在他们眼里的【挪开】,对我们凡人而言,和【杀死】是同义的。
至于类魔…那种只会杀戮的野兽会不会幻术都是一说呢。
“部落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我只是放心不下你而已。”相比于孟惜望强制让自己冷静,小陋的冷漠更多的是被自己培养出来的。
他的眼中,流转着对自己大哥的关心,想看出这一点并不难。
“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出来探索?”小陋上前几步问道。
孟惜望叹了口气,眼中尽是无奈。
“如果一个人的话,我就不用下令让别人去死了。”孟惜望平静的说着。
对于自己的弟弟没什么好隐藏的。
虽然不会展露感情,但至少孟惜望可以对自己的弟弟说说想法。
小陋看着孟惜望。
虽然没有说话,但却读懂了大哥的意思。
就算不是自愿的,一次又一次将自己朋友推向死亡,这种事,谁都受不了。
也许自己的大哥,早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吧?
“你想寻死吗?”
“也许吧?至少让我死之前为部落发挥点余热吧?话说回来,在这种世界上,死,难道不是最好的解脱吗?”
面对孟惜望平静到令人发指的回答,小陋并没有太过惊讶。
自己这个大哥,部落的族长,背上扛着的包袱实在太过沉重了。
事实上,自己大哥能够领导部落八年之久,这本来就是足以被称之为奇迹的事了。
在这种情况下,大哥什么时候崩溃都是很正常的。
“要死我陪你一起死,所以大哥以后探索,我会陪着你。”
面对小陋的话,孟惜望并没有像电视剧和电影里那样说什么鸡汤,只是用沉默来代替了同意。
轰隆!
就在兄弟二人陷入沉默的时候,突然,天空中传来了刺痛耳膜的剧烈声响!
大地突然开始摇晃。
“这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孟惜望和小陋都有些手足无措。
这震荡是多么的强烈,以至于两人一瞬间就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
这是…
血红色的天空中,五彩斑斓的光华胡乱而又放肆的绽放着。
有什么人,在天穹上战斗!
这是唯一能确认的!
糟糕,这么近的距离…
“小陋,快走!”
剧烈摇晃的大地,让一切竖立的东西垮塌。
遥望四周,大地在粗暴的力量中分裂,百里深渊中,岩浆肆意喷洒。
每一次轰鸣,都仿佛要让天空都坠落下来一样。
面对这种力量,孟惜望和小陋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希望这天空中的大能不要发现自己。
而小陋走出来的大石头,就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在这力量面前,这快八米高的金刚石,恐怕和纸片模型没什么区别吧?
躲在石头下面,孟惜望紧紧的护住小陋,波澜不惊的心,也在这狂猛的力量面前躁动。
只要随便一点余波,乃至于被打散的法术残留落到这附近,两兄弟就会死在这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五分钟,也有可能是五小时。
这天地都为之动容的力量面前,人对于时间的感官都会错乱。
这份动荡,最后停息下来。
当孟惜望走出掩体的时候,也着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大石头前两三米的位置,一直延伸到地平线,整个地面都消失了!
不是裂开,而是消失!
自己所在的平原,一下变成了悬崖的崖顶!
到底是自己眼前的大地被湮灭,还是自己脚下的大地被抬高了,根本无从判断。
悬崖下面,是漫漫无边际的地幔岩浆,火红色的光辉和炙热,让人脸颊发疼。
仅仅是余波,就能让整个板块都变动,这就是作为弱者和强者的差距。
身为弱者的孟惜望,甚至连造成眼前这种状况的是谁都搞不清楚,只能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目瞪口呆。
“大哥,快看!”
就在这时,走出掩体的小陋竟一时忘记了隐藏的准则,大声的呼喊了一句。
孟惜望一愣,说着目瞪口呆的小陋的目光往上看去。
就看到,天空中,一道粉红色的流光,正朝自己这边坠下。
这不是什么法术,而是…
“那是一个人?正在朝我们这边坠落。”小陋又一次惊呼道。
轰!!!
……………………………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