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次遴选各部主官较为随意,主要看出身与资历,也没正式任命,只口头说过几句,当时王轶曾与众人打过招呼,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不定哪会儿他还得进行调整,以让个人能力得到最大程度体现。
亟待各项操练完成,众人水平高低、短板如何他差不多心中有数,再根据平日里表现,便做出项让现场诸位始料不及的决定:当场宣布主官名单,事后由李孝昌落实到书面并下发个人。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即便是草台班子,做事也得尽量程序化,防着出现扯皮。
话毕,有人心中当先骂起了娘,举贤用能没错,可咱弟兄伙没功劳也有苦劳,这种事情你怎能真的搞突然袭击,提前通下气给点准备时间都不成?
特么也好让咱拉拉关系送送礼啊。
王轶却不去管那些,他现在正享受着权力给精神层面带来的愉悦,想想,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这感觉得多爽,也好出下前世被人如此对待的恶气。
“杨西廷,卸任所有水军职务。”他看了眼站在排前的四哥,倒是沉稳,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这才继续说道:“转隶鸟铳营营官一职,以张佐恩为副,之前职务同样卸任,级别现在没有,日后再定。”
被东家最为看重的一个营头落他嫡系手中,大部分人并不意外,而杨西廷亦波澜不惊的向前踏出一步,按理这会儿双膝跪地才显忠诚,可甲衣在身不方便,就用了单膝:“谢东家…”
倒是另一被点名的张佐恩做梦也想不到好事儿竟能落自个头上,自家人知自家事,当下虽然不再有人提及,但他可忘不了自己是被俘出身,而当俘虏时那副尿样现在想想还脸红。
更关键,他有卖主前科,此举为世人所不容,没成想王轶竟还因着训练鸟铳兵出色便如此器重于他,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随着杨西廷的步伐,他亦神情激动的跪倒在地:“谢东家赏识。”
“许坤,卸任土营职务,转隶长枪兵营官,以王世清为副;另设补备营,以李乐文为营官,职务等同两大营,专司训练新兵,日后各营头缺额无军令不可私自补充,先由补备营调入;魏启明,担任炮队哨哨官,兼领炮术教官…”
这位魏启明是从水军炮手中提出来的,曾跟着葡萄牙教官学过很长时间,爱钻研,会计算角度,最令人称奇的是这人能说洋夷文字,炮术照之王轶手下曲庆大强出许多。
而跟泥巴山洞打交道甚长时间的许坤闻言更是差点落泪,终于熬到头了,再不用整天介一身泥土给人笑话;至于李乐文,他虽知晓今日的比试强过王世清会让东家高看一眼,但与张佐恩相同,作为后进者,他也没想到王轶竟会如此器重。
他这职位,都快跟老上司吴中英差不多了,更超过王轶手下诸多老兄弟。
“散兵哨,以王志恒为哨官。”王轶又点名一人,这位出身水师近战兵,一手刀盾使得贼溜,某天心血来潮拿鸟铳打鸟,没成想又解封一个神枪手职业,且此人敢打敢拼,又有些急智,正适合散兵之用。
除此之外,他还让人把一众没有出海任务的水军头目、鲁崇义等调任民政方面的官员也给请了过来,当众宣布其人这几日耗死大量脑细胞定下的调子—不仅水师步勇,水师、民部长官也得赶紧确认,以初步建立黑旗军的组织构架。
换句话说,他这已经近似于开府建衙了。
水师当中,侯敦一、刘之泽各领七条船,职务为营官,暂时唤作水师左右营,二人坐船便是王轶手中的两条二号福船。
那位七弟麦有金司职游兵营,负责灵山岛周边海域的日常巡逻,再有张禅古手中打渔队也改了名,称为捕鲸队—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南方大鱼们撒着欢的进入北洋地界,不把重心转移到此,实在对不起它的一身宝。
最后剩下的船只,则作为运输用船使用,归为民部领导。民部主官是为鲁崇义,其人当仁不让,吴中英则做了他的副手,同时于近期主持跟外界的贸易。
而秀才公李孝昌,则继续给王轶当文书,倒让其人失望不已,并对自个以前的认知产生了怀疑:难不成这位不是甚明主?可再看当下他的各种手段,不像啊,官府内部都极少有他这般学究天人之辈的。
知军事,懂练兵,善营造,能著书,通医术,精农作,算账吊打一干账房,画海图羞死众多火长,等等等等,这不是天才,这特么是妖孽。唯一一点不足之处,对圣人之言所学不多,字写的也丑。
这要放到先秦诸子百家那会儿,都能称得上杂家中集大成者了。
不过也多亏王轶懂得儒家道道少些,更背不过四书五经,还能让李孝昌觉察到些许真实感,否则他真要认为自家东主可上九天揽月,能下五洋捉鳖了。
倒是王大东家,决然不会将自个给忘却:“上述步队,去除性质较为特殊的补备营、土营,余者包括火铳、长枪、火炮、散兵等部,满编之后共计七百三十余人,当下编为一标,长官名为标统,暂时由我本人兼任,标统护兵原则上限制在三十人之内,现因情况特殊,由铁甲卫充任。”
什、队、哨、营一干人等都听说过,与明军建制大同小异,左不过人数有多寡,但标统却是个新词—清末才有的称呼—估计又是东家临时起意的杰作,众人表示对此司空见惯。
“水师三营人手亦不足,出航时只能由步队抽调填充,便同样编入此标,亟待兵员充裕,再单独拉出成立船队抑或舰队,再说一事,东家一词气势不足,日后仅在我本人行至陆地公干时才用,于岛上或作战时则使用标统跟黑旗军旗主。”
“看,俺就说,他还得有新词来折磨俺等。”许坤与最新配给的副手在台下嘀嘀咕咕着,那副营官王世清亦是一脸戚戚然:“俺以前听他说过,黑旗军之名不祥,妨主,如今他不还是让人喊他啥啥旗主之名。”
“等着吧,以后有俺们受的,天天累个半死,晚上再学写字算数,现在又加上甚多没听过的东西,咋记得全,俺特么就不知道了,打仗还用得着写字?俺又不去考功名…”
……
没听过黑旗军旗主之名只能说王世清与许坤孤陋寡闻,白莲妖人们老早之前便已打出了五旗,各旗主官都称作旗主,只按着此时信息传播速度与传播时造成的失真来讲,不清楚情有可原。
闻香教闹起的声势挺大,但旋即便被明廷绞杀,不被人重视也说得过去。
不过王轶却没心思给众人解惑,他的日程被自个安排的满满当当,便如现在,忙完一干事务,太阳都快落了山,期间大伙连口水都没得喝,更别说吃饭,而习惯了三餐,众人在当下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亟待散会,其他人撒丫子跑去占位置准备果腹,他却继续带人查看棱堡的建设情况。
昨日乃走马观花,今日须细细观察。
碍于原材料限制,棱堡占地面积其实不大,否则光城墙就能让岛上千把多人干上个一年半载,而不是如今这般都有了雏形,堡内甚至还加急建成了一批房子,用以建立重要作坊。
当然,这并非最终形态,按照王轶规划,若一切顺利,中途不给人撵走,手中又有余钱没处花,他的城池还将会扩建,把位于城门楼子前方与城墙两侧的生活区、军队营房等纳入进来,再在后方山体上多弄些炮台,多安装几门岸防炮,直至成为一座真正的海岛要塞。
到那会儿,不来个几百条大船,休想打咱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