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也并非是没有翰林写的青词能入当今圣上的龙目,只不过赏赐却没这么让人震惊,一般都是赏赐金银珠宝等等。
像是曾毅这般赏赐的,也有,但是极少,除非是其所写青词极为让当今圣上喜好,才会如此恩典的。
“臣曾毅领旨谢恩。”
曾毅以头触地,然后双手举起,接过了黄锦手里的圣旨。
“好一个年轻才俊,难怪能写出让陛下称赞的青词来。”
黄锦这个时候才算是夸赞了几句,不过,这也算是例行公事的夸赞,算不得什么。
“黄总管里面请……。”
陈以勤在旁边笑着开口,虽然这圣旨是传给曾毅的,可曾毅在翰林院可是没什么话语权的,所以,自然是要他陈以勤开口往里让一让黄锦的。
“不了,不了,杂家回去还要伺候陛下呢。”
黄锦冲着陈以勤笑着摇了摇头,又看了曾毅一眼,然后方才施施然离去。
一直到黄锦离开,陈以勤才笑着转身,看着曾毅道:“不错,不错。”
“咱们翰林院如今也算是出了个能以青词为长的了。”
陈以勤又说了几句夸奖曾毅的话,也就离开了,毕竟他是翰林院的首官,底下出了个被皇帝奖赏的官员,肯定是要说几句夸赞的话。
至于更多的话,就算是要说,也是私下里了。
陈以勤一走,没了威慑,衷贞吉和张烈等人就围了过来,不停的冲着曾毅道喜,就算是往日那些个不待见曾毅的翰林,也都过来冲着曾毅说了几句吉祥话,然后才离开的。
这些个翰林们哪个都不傻,自然知道曾毅如今这个情况,肯定是已经在当今圣上那边有了印象的,日后只要不出什么大错,在做出几副让皇帝满意的青词来,这官职肯定是一路往上的。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严家怕是也要有所收敛的。
毕竟严家也不傻,皇帝那边已经对曾毅有了印象,若是严家在轻易动手,那肯定会让陛下厌恶的。
当然,这不代表严家就会善罢甘休,只不过不会像是之前那般毫无顾忌的对付曾毅了。
如此一来,日后曾毅到底能走多远,没人知道,这种情况下,这些个翰林们自然不愿意在既然和曾毅僵着了。
而且,看到这种情况的又不只是哪一位翰林,而是翰林院内几乎所有的翰林,如此一来,严家也不可能针对所有翰林下手不是。
而且,严家应该也清楚症结所在。
这些个翰林们如今的表现和心里的想法,其实就是所谓的大势所趋。
“师弟,好样的。”
张居正一直笑着,等到最后所有人都离开,才满是欣赏的冲着曾毅开口。
“如此一来,咱们翰林院当中,能得陛下如此重赏的,你非是第一个,可却是这些年来的头一遭了。”
“如此一来,严家那边肯定也要有所顾忌了。”
曾毅一手拿着圣旨,一手挠了挠头,虽然早就知道这青词肯定能入了嘉靖的双眼,可却根本没想到会有如此重的恩赐。
所以,此时曾毅也是有些激动的,七品官啊,这个官职虽然不大,可却是在翰林院当中,一旦熬个一两年,外放为官,那就是五品或者六品的官职了。
更为重要的,是他直接跨过了从七品,这意味着在嘉靖皇帝那,他已经挂上号了,这才是最为主要的。
“看来今个又要劳烦师兄往恩师那走上一遭了。”
曾毅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在京城翰林院是好,可如今对他而言,却并非是最好的地方。
而且,曾毅也是知道他写青词的水准的,总不能每次都有恰逢其境的青词让他剽窃吧?
所以,这个时候离京是最好的选择,不但能在皇帝那边挂上号,更能在张居正和徐阶两人跟前留下知分寸,懂隐忍,舍小己顾大局的好印象。
要知道,徐阶可是未来的内阁首辅,能在这位跟前留下好印象,日后在朝堂上可是少不了好处的。
而且,他外放为官,也算是在履历上多记下一笔,日后在回京的时候,总也是一个资历。
张居正的笑意戛然而止,双眼圆瞪,最终叹了口气,看向曾毅道:“师弟你可要想好了?”
“这事一旦做了决定,可就后悔不成了。”
也不怪张居正这么说,昨个曾毅虽然提了这事,可那时候张居正也没当真,而且,那个时候岂会想到当今圣上会如此欣赏曾毅的青词?
原本张居正虽然认为曾毅的青词写的不错,可在他看来,至多也就是得些银两的赏赐罢了,若是如此,离京倒也算可行。
可如今,曾毅的青词得了如此重的恩典,这个时候他完全没必要离京了,完全可以借着这个时机,多写几幅青词呈上,以在陛下跟前博得恩宠。
“想要除魔,总要有人去做吧?”
曾毅苦笑着道:“若奸佞不除,日后朝堂岂能安宁?”
“只是,这事还要恩师点头才行。”
“且,这事恩师那边的风险更大,万万不能让人看出是小弟自愿离京的。”
张居正深吸了口气,眼眶发红,冲着曾毅点了点头,没有在说话,只是使劲的拍了拍曾毅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
这个时候,甚至张居正都有些不敢直视曾毅了,并非是他觉得亏欠曾毅什么,也不是他做了什么愧对曾毅的事情。
而是此时曾毅的身影,在张居正的心中瞬间高大了许多,让张居正有些自惭了。
当初他刚为官的时候,因为目睹朝廷的一些龌龊事,而不能接受,以至于告病回乡,其实是游玩各地,过了这些年,才算是回京,在恩师的帮助下,在这翰林院任职了。
甚至,如今严家祸乱朝廷,可他张居正想的却是和一些同门师兄弟在恩师面前争宠。
而和曾毅对比起来,同样是刚为官,同样是离京。
而曾毅却是宁愿抛弃前程,而在刚刚得到圣宠的时候,自愿离京以此来换取对严家的一刀,这一刀的作用暂不可知。
可曾毅的这种所作所为,却是他张居正远远所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