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逐渐落下,原本美丽富饶的八百里秦川却在战火的摧残下透露出荒凉的气息,毫无半分暮春之象。
作为秦川重镇的郿县此刻也在夕阳下发出沉重的叹息。哀鸿遍野,饿殍满地。
“子明,城中尚有多少粮草?”韩遂看着面前案几上粗劣的饭菜,皱着眉头问道。
韩遂本来以为郿县负责供应皇甫嵩三万大军粮草,城中自然是粮草充足。
此番韩遂采用瞒天过海之计,率军前来偷袭郿县。为了加快行军速度,大军上下轻装简从,并未携带多少粮草。
结果等他们攻破郿县进城之后,韩遂等人完全傻眼了,城中的粮草早已所剩无几。没有办法,韩遂只得命令自己的女婿阎行前往陈仓押运粮草。
韩遂并不知道,之前董卓为了坑皇甫嵩,早就让李儒将郿县大部分的粮草转移到了美阳,只留下了一丁点儿时间长了旧粮。结果就连董卓和李儒他们都没有料到,皇甫嵩不到一个月就兵败,而郿县更是让韩遂夺了去。
当董卓他们得知这个令他们始料未及的结果的时候,都快笑疯了,这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若是韩遂知道,这一切都是董卓给皇甫嵩挖的坑,结果让他抢着先跳了进去,会是什么表情。
不过这个中缘由估计韩遂是不可能知道的,而这个坑他现在基本上也很难爬出来了。
“回将军,如今城中的粮草仅仅只够我军勉强坚持两日。两日之内若是阎将军不能将粮草运来,我军则会断粮。到时候这两万羌人大军可就失去控制了。”
下首静坐的一个年轻将领,面带忧色地说道。他是韩遂的军师,复姓成公,单名英,表字子明,凉州金城人氏。成公英为人颇为忠义,建安年间,韩遂兵败华阴,部众皆散去,就连韩遂的女婿阎行也趁夜袭击韩遂不成,投靠了夏侯渊。只有成公英一人至死,相随相随,辅助韩遂东山再起。一直到韩遂去世,成公英才投奔了曹操。(注:成公英是在中平末年才追随韩遂的,文中为了加快情节发展进度,将这个时间提前了。)
成公英身旁的程银闻言,冷哼一声,抱怨道:“没有了粮草,兵都散了,还打什么仗?”
紧跟着却听那马玩大骂道:“还有这些个羌人,也TMD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群野蛮人。”
大堂内的其他众人也纷纷附和,骂声连连。
韩遂阴沉着脸,并不作声,对麾下众将大骂羌人也不制止。他韩遂本来好好的一个凉州从事,更是名满天下的名士,就连朝中的国舅爷大将军何进都对自己礼遇有加。现如今呢,让这些野蛮的羌人挟持当了叛军首领。说是首领,可是早晚都要被朝廷剿灭,到头来只有死路一条。
只是覆水难收,他如今别无退路,只能在这条道上越走越远。
或许还有一条路,只是那条路更加艰难坎坷,遍布荆棘。稍有不慎,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成公英急忙劝道:“诸位将军慎言,切莫祸从口出。惹怒了那些羌人,我等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众位不必担忧,我已让阎行前去押运粮草,这两日内定然到达。”韩遂见成公英制止骂作一团的部下,也跟着开口安抚众人。
众人闻言,这才止住。
待大堂重新归于平静后,韩遂转移话题道:“子明,以如今局势,依你之见,我军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成公英道:“回将军,就目前的情形来看,我军远道而来,粮草本就不多,须速战速决才行。
只是如今那破虏将军董卓麾下有两万大军。他本人带着大将华雄等人率军一万驻军美阳,令其部将徐荣徐晃领兵一万屯兵武功。这两座城池之间距离太近,只有六十里之途,大军往返仅需一日便可。
如今二城互为犄角,我军若是攻打美阳,则武功徐荣徐晃就会救援美阳或是直接偷袭我郿县。反之若是攻打武功,则董卓便会救援武功或是袭击郿县。如此一来,我军不好下手啊。”
韩遂听到后,并没有多大的惊讶。以韩遂的才智,这样简单的情况自然能够看得出来。
只是如今的这个局面同样出乎他的意料,在他原先的计划之中,董卓和皇甫嵩一同出兵攻打陈仓,而他率军趁着郿县三城空虚将之一举拿下,切断西征大军后路。到时候三面夹击,定可大败皇甫嵩董卓大军。可是他没有料到的是,皇甫嵩和董卓不合,两人明争暗斗,董卓没有同皇甫嵩一起出兵陈仓,而是驻扎在美阳休整。因此他们只是袭取了郿县,击败了皇甫嵩,而董卓的手下大军却完好无损。
此时韩遂直奔主题,问成公英道:“子明可有破解之策?”
成公英思索一番后,道:“先取武功,再取美阳。”
不待成公英说完,向来性急莽撞的李堪插嘴打断成公英。“你刚才不是说打武功的话董卓会增援的吗?怎么还要先打武功?”
“嗯?”
韩遂瞪了李堪一眼,而后看向成公英,示意他继续。
成公英接着说道:“我军必须兵分两路,同时行动,方可成势。将军亲率大军主力攻取武功,与此同时,再命一员大将领兵佯攻美阳,牵制住城内的董卓大军,令其不敢轻举妄动,不能支援武功。”
程银道:“为何先取武功,美阳距郿县最近,先取美阳的话将士们也少消耗一些体力啊?”
成公英耐心解释道:“美阳有董卓驻守,此人勇武在凉州素有盛名,加上麾下将领众多,不可力敌。而武功只有董卓的两员部将驻守,虽然对外号称有一万兵马,想来定是虚张声势。待我军拿下武功,美阳就成了一座孤城,到时我军再取美阳,就可轻而易举。”
“如此甚好!”韩遂一拍案几,朗声说道:“待阎行押运粮草归来,我军即刻发兵攻打武功。”
…………
夕阳下,阡陌纵横的田野虽然一片碧绿,却也泛着点点金光。
一彪骑兵此刻正在那原野上极速奔腾,尚未到收割之时小麦在马蹄的践踏下只留下一片狼藉,破败不堪。
华雄手提大刀,胯下宝马黑风,一骑当先。
“停!”华雄大手一挥,命令大军停止前进。
一众士卒勒马停足,定睛看去,只见华雄迎面一骑飞来。
“报告将军,前方十里发现有敌军大队兵马在扎营,营内有很多辆粮车。”
“这定是敌军押运粮草的部队无疑,终于让老子找到了。”华雄大喜,下令道:“众军听令,原地休整,子时发兵劫营。记住,注意隐蔽,禁止任何人生火,不得暴露我军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