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美阳县。
“主公,三万大军已经整合完毕。”
县衙大堂,董卓正在与李儒、卫觊围着一个长约一丈三尺,宽约九尺,高有五尺的军事沙盘商议军情。却在这时,华雄进来回命。
天子之前的旨意早已下达,如今董卓身为平西将军,统帅整个西征大军。华雄也擢升为中郎将,依旧统领疾风营。另外董卓将整合皇甫嵩留下的军队的重任也交给了华雄。
数日前小河流畔一战,由于李儒的失算和华雄的莽撞,差点致使疾风营全军覆没。若非皇甫嵩及时赶来救援,后果不堪设想。可纵使如此,那一战后,华雄麾下原本三千部众的疾风营所剩不足两千骑。
此番董卓命令华雄重新整顿大军,一是因为确实有必要,皇甫嵩之前兵败,各营各部皆有损失,编制不整。第二却是让华雄挑选一些精壮,重整疾风营,而且将疾风营的编制扩充至五千。
汉朝军制,五人一伍,置一伍长。两伍为一什,置一什长。五什为一队,置一队率。五队为一屯,置一屯长。两屯为一曲,置一军侯。两曲为一部,由校尉、军司马或别部司马统率。五部为一营,置营司马辖制。
也就是说,到此刻为之,华雄的疾风营才处于满编状态。而徐荣董璜等人所辖的五营,还未满编。就连他们五个本人,也是之前天子下旨奖赏董卓的时候提到一句“其余将校,各升一级”,现如今这才升为营司马,之前都是越级指挥呢。
之前西征军成分太过复杂混乱,有董卓自己的河东军,有皇甫嵩的军队,荡寇将军周慎的部众,还有董卓之前吞并的右扶风鲍鸿的残军,各军编制不一,驳杂不堪,不宜命令传达与协同指挥作战。华雄整整花了三天的时间才重新将西征大军整合完毕,方才回来向董卓复命。
“哦?”董卓手中拿着一面三寸长的黑色小旗,听到华雄的话,哦了一声,谓华雄道:“你且将详情细细道来。”
华雄心中一凛,缓缓道:“回主公,末将已按照主公的吩咐,将大军整编。现如今我大军总计三万六千人马,其中美阳城驻军三万兵马,分五营九部。分别是末将疾风营,统兵五千;少将军所辖亲卫营,统兵三千;玄道所辖烈焰营,统兵三千;周慎将军辖制一营,统兵五千;皇甫将军辖制一营,统兵五千,此五营共计两万一千人马。剩余九千人,另行编制为九部。此外,公盛所辖羽林营和公明所辖青山营目前驻扎在武功,两部各统兵三千,共计六千人马。”
见华雄如此细致地回禀,董卓和李儒卫觊不由转头相视一笑,看来华雄这个大老粗此次却是花了一番心思。
此次让华雄来负责军队整编,一是此等大事,必须要让董卓的嫡系心腹负责,二是华雄如今是董卓麾下职位最高的属下,第三董卓也未尝不是没有历练华雄一番的心思。
华雄太过刚猛爆裂,让其冲锋陷阵还行,可说到独领一军,那就有些差了,主要是缺少心细。作为董卓手下第一大将,独领一军是必然的事,因此董卓现在是经常拿一些琐碎的事让华雄去干。刚开始的时候华雄有些意见,直接让董卓给教育了一番。更是要求他每天必须看一个时辰的书,搞得华雄欲哭无泪。
董卓笑着道:“很好,玄霸大有长进。另外挑选两千人马,填补到公盛的羽林营。”
“诺~”华雄应了一声,转身就欲退下,却被董卓叫住了。
“玄霸先不要忙着走,你如今可是天子钦封的中郎将,堂堂关内侯,你现在也要试着同我等一起商议军政大事,否则他日如何独领一军。”
华雄闻言顿时头大,却又不敢反对,只得无奈地耷拉着脑袋,磨磨蹭蹭地上前来到沙盘旁立着。
看着华雄那扭捏的样子,众人不由感到好笑。华雄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有万夫不当之勇,战场上冲锋陷阵、视死如归,如今却整成一副吃了死孩子般的样子。
李儒打趣道:“玄霸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今怎作此小儿女般娇羞之态?”
卫觊也挪虞道:“华将军一身是胆,不想却也有胆怯的时候。”
以华雄的急性子,哪能受得了二人的激将法,想也不想地反驳道:“谁说我怕了,我不怕,议事就议事!”
董卓看着华雄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笑道:“不要闹了,说正事。如今边章与李文侯率军五万进驻郿县,与韩遂合兵一处。玄霸,你来说说,我等该如何应对?”
“呃……”华雄一愣,随即张口答道:“这有什么,打就是了我等还能怕他们不成?”
董卓不悦,蹙眉道:“边章李文侯领兵五万,加上韩遂郿县的两万驻军,凉州叛军足有七万之众。反观我军新败,士气低沉,两城兵力不足四万。况且你也知道,凉州军马素来能征善战,敌军此时兵锋正盛,我军如何与之匹敌?”
华雄支吾了半天,道:“那我们就坚守城池,向朝廷请求增兵。”
李儒道:“主公刚被朝廷拜为平西将军,领军西征。如今向朝廷请求增兵,岂不是说主公无能,无法平定凉州叛军?这样一来更是给了朝廷里一些人借口来攻击主公。”
“啊?”华雄闻言变得目瞪口呆,道:“这不是说咱们没有别的办法了?”
卫觊道:“办法肯定有,但是得要想出来。”
华雄听了,心中暗自绯腹,你说的这不是废话么,还要你说啊。
董卓看着华雄,道:“你如今也是大将了,但是遇事不能急躁,要慢慢地考虑,不能一味地横冲直撞。就说现在吧,如果是让你领兵三万,你要如何守住美阳?”
华雄苦笑道:“主公,末将就是一个粗人,连字都不识一个。除了死守硬拼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啊。”
董卓面色严肃地说道:“死守硬拼能守几时?你要想办法破敌。那某家问你,若果敌军主力连续数日攻打西门,你会怎么办?”
华雄刚想直接回答,却看到董卓瞪着凶狠地眼神看着这自己,只好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慢慢思索起来。
突然,华雄一拍脑门,惊叫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主公的意思是,如果敌军主力数日攻打西门,若是末将将所有兵力集中到西门布防的话,敌军就有可能趁机攻打东门南门和北门?”
众人点点头,看来华雄还不算愚钝不堪,倒是可以教导一番,日后就算不能统率三军,也可镇守一方。
董卓赞许道:“不错,正是如此。日后多看看书,识识字,你一个堂堂西中郎将,若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么?”
华雄犯难,愁眉苦脸的说道:“主公,末将军中事务繁忙,哪有时间读书习字啊?”
却听董卓道:“汝不过统率五千兵马,某家却统率三万大军,难道某家不忙吗?可是某家照样每天都要读书,某家都这样了,你还有何推辞的?再说了,你看看公盛少瑾玄道和公明他们,事务照样不比你少,他们也能读书,你就不能读书。别看他们现在官爵比你低,长此以往,他们定然能超过你,到时候你可甘心?就算你甘心,他人又怎会不嘲笑与你?”
华雄闻言,顿时急了,男子汉大丈夫,又岂能不想拜将封侯,扬名万世的。若真如董卓所言,日后自己的官爵低于高顺徐晃等后辈小子,那他也没脸见人了。
当下华雄单膝跪地,铿锵有力地拜谢董卓道:“华雄愚钝,如今才明白主公对末将的一片良苦用心,还望主公见谅。主公放心,日后末将定会好好读书习字,不负主公苦心栽培。”
董卓笑着点点头,扶起了华雄,道:“玄霸有此心意,某家深感欣慰。只要玄霸能够刻苦读书,他日立下赫赫战功,定能爵封列侯。”
顿了顿,董卓又道:“你也不用再过太过着急,这事得要慢慢来急不得。先从简单的开始,我手中正好有一卷《春秋》,玄霸你就先从这《春秋》开始读起。另外,以后你每天晚上亥时之前,来与某家下局象棋,顺便让某家考教你一番。”
华雄连连答应拜谢。象棋他华雄还是会下一点的,当初也是跟董卓学的。如今董卓让自己陪他下象棋,自然答应。
这时,卫觊道:“华将军如今发愤图强,日后定然会成为我军栋梁之才。”
李儒也称赞华雄道:“古有苏秦孙敬刺股悬梁,今有华玄霸夜读《春秋》。他日玄霸兄学有所成,文韬武略,定了流传于后世,成就一段佳话。”
三十年后,官居太子太傅的华雄经常教训子孙道:“当年老子都快到而立之年了,主公却劝我读书,方有我今日之成就。”
此外,在场的四人谁都没有想到,今日的这件事,董卓劝学,成为流传于后世数千年而不衰传奇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