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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文恬武嬉

史书上对张觉这个人介绍的不多,不过观其行为,这家伙就是个典型的机会主义者,他本是汉人,投降宋朝似乎也没毛病,可问题是他之前已经投降了金国,而他长期驻守边关,对宋军的了解显然也很深刻,宋朝的军队是个什么妈妈样,他不可能不知道,可依然选择归宋,这里面的原因就很耐人寻味了。

此次金国要宋朝用钱赎回燕云十六州的事,在大宋朝廷内绝对是机密,但对张觉来说却不是什么秘密,这么多年辽宋对峙,他对宋朝的懦弱可谓了如指掌,所以相信这件事肯定能成,心中在鄙视宋朝君臣的同时,也想去探探朝廷对他究竟是什么态度,也好做进一步的安排。

智力有些问题的徽宗皇帝听说张觉投降宋朝,可谓龙颜大悦,这可是多年没有过的事了,立刻就传旨让张觉进京面圣,准备拿张觉当个弃暗投明的典型,好好在朝廷内外宣扬一番,以彰显他帝王英明神武的风采。

王黼是当朝右相,又是来送钱的,童贯怎敢怠慢,正准备派人接应,恰巧张觉要进京,于是就顺路来了。

这三千铁骑是张觉的嫡系部下,宋军缺少战马,但对本是辽军的张觉军却不是什么问题。

本来这么多人马是不准许带进关的,是童贯为了彰显军威,才特意命张觉带来的,而汇合王黼之后,张觉也只能带两百亲兵继续南下,其他人马还是要回太原等候的。

张觉的人马怎是童贯手下那些军兵能比的?兵马未动,斥候却已早早就派了出去,王黼的营盘距离邢州只有五十里,大清早斥候吃饱喝足,溜溜达达就过来了,待到了王黼大营,却发现大营已经被人攻破,这可把斥候吓的不轻,实在想不明白在大宋内陆,这么多军队押运的物资,居然也能被劫,而且营盘都丢了,就当斥候想进一步查看的时候,时迁突然杀出来。

要不是时迁马上功夫不行,以他在陆地的功夫,这两个斥候一个都别想跑。

张觉接到斥候的禀报,也是大吃了一惊,他还想从朝廷捞取更大的好处,这劫营的事居然发生在眼皮底下,这不是给他上眼药吗?不过话说回来,这不也是个表现的机会吗,二话不说,立刻点齐兵马,风驰电掣般赶向王黼的营盘。

在路上的时候,张觉一边赶路一边骂,这么短的距离,就不能坚持一下,等进了邢州在休息吗?

五十里路对骑兵来说,转眼即到,甚至连斥候都不用派,可当张觉远远看到王黼大营的时候,不由愣住了。

只见在大营前方竖起了一座高台,高台四周有数百身着黑衣的士兵守护,这些士兵虽是步兵,却个个挺立如山,弓上弦、刀出鞘,杀气腾腾地昂然而立。

虽只有几百士兵,一股有若实质的杀气却扑面而来。在他们身前,是近百被反剪双臂,背向高台而跪的朝廷士兵,这些士兵披头散发、浑身血迹,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高台两侧各有一面大旗,一面上书“梁山”一面上书“飓风”在高台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有两个人正围桌而坐。

张觉看的清楚,左侧是个年轻人,在年轻人身后站着几个奇形怪状的人,两个棺材板面孔的中年人,一个胖大和尚,一个头陀,还有一个瘦猴般的小个男人。

右侧是个瘦小的老人,张觉不用猜也知道那一定是王黼,因为气势摆在那呢,老家伙虽未遭捆绑,却抖如筛糠,这种情况也只能出现在大宋官员身上。

两军虽未开战,张觉却已经知道遇到对手了。

对方有恃无恐,显然是要拿王黼和那些朝廷士兵当人质了。

在大营后面,张觉甚至还能看到延绵而去的运输队伍,对面的几百士兵虽然看上去很难缠,可张觉还没放在眼里,他的三千铁骑一个冲锋就能将这些人踏成肉泥。

而且这个时候要是发起冲锋的话,张觉也有把握劫回那些被抢的物资,可问题是他能动吗?那些士兵死就死了,上面那老不死的可是当朝右相,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如果置他于不顾,他还怎么在宋朝捞好处?

安抚好胯下有些躁动的战马,张觉催马来到距高台一箭之地停了下来,这个距离即可发动骑兵冲击,同时还在对方弩箭的射程之外,因为他看到敌军没有重弩了。

晁訾其实心里比谁都紧张,只是目前这种情况,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冒险一搏,幸好留下王黼这条大鱼,换做别人,张觉恐怕都不会买账。

三千铁骑奔腾时是什么概念?晁訾当时感觉心仿佛都快跳出来了,感受脚下大地的震动的同时,就连桌上的酒杯都在晃动。

这还是只是三千骑兵,若是万骑又会是什么样?

看着策马缓缓而来的张觉,晁訾强做镇定地笑道:“王大人,你说这位张将军是会救你,还是去抢物资?”

王黼从小养尊处优,那经历过这个?不过倒是挺配合,颤抖着嘴唇道:“壮、壮士放心,本官、本人一定不会让他去追贵属下的”

“哈哈!就知道王大人是个明白人,来,我敬你一杯”

晁訾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装就要装全套了,若让张觉看出自己害怕就完了,喝了酒之后,才仔细打量已经能看清面貌的张觉。

张觉应该在四十左右,健硕的身材,微黑的面孔,无不显示这是一员宿将,只是眼睛略长,给人一种阴险的感觉。

晁訾观察着张觉,张觉也在注视在晁訾,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年轻人怎么会有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劫夺朝廷的运输队,梁山、飓风什么的,都是什么意思?

现实中的梁山,只在大宋境内有影响,对边关的大将来说,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甚至有人根本就没听过。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劫夺朝廷军饷、扣押朝廷命官,识时务的,立刻放了王大人,本将或可饶尔一命,如若不然,大军所至,必叫尔等尸骨无存”

晁訾微微一笑,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又或他天生就有临大事不慌的毛病,此刻反倒彻底镇定下来。

“张将军,我倒可以给你个机会,将来若你能给我送一万匹战马来,我或许可以救你一命,免得金兵压境,宋庭要把你交出去的时候,你无路可去”

晁訾这番话可谓说中了张觉的痛处,宋军对阵辽军的时候都狗屁不是,若是同如狼似虎的金兵对阵,这个结果用屁股想都能想出来。

不过张觉本来投降宋朝也没想过要给宋朝买命,他要的是从宋朝不断捞取好处,然后壮大自己,一旦实力够了,想干什么不行。

张觉知道晁訾不可能凭几百人就拿下王黼大营,越发好奇晁訾来历的同时,却也起了爱才之心。

嘴上却道:“哼!黄口小儿,休要呈口舌之利,本将职责所在,岂会受你所惑,即刻投降,本将可保你不死,若再拖延,休怪本将无情了”

语气虽严厉,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已经准备放水了。

晁訾摇摇头,一副可惜的模样,转头对王黼道:“王大人,该你上场了,要活大家一起活,要死,肯定是你先死”

刚刚晁訾特意命人架着王黼在那些禁军的尸体中走一圈,给他提了提神。

早已被吓破胆的王黼那敢说不,忙哆哆嗦嗦地站起来,用手扶着桌子,免得站不住摔倒。

“张将军,老朽王黼,屈居当朝右相,请看在老朽的薄面上,不要难为这些壮士,今天的事张将军可以放心,决不会牵连将军,朝廷方面,老朽一力承担,另外老朽还可在恩府先生面前为将军美言,将来将军开衙建府,老朽一定全力支持”

张觉知道王黼口中的恩府先生就是梁师成,那个有隐相之称的大宦官,能得到他的支持,在朝中绝对可以飞黄腾达了。

事实上,张觉不但对晁訾起了爱才之心,同时晁訾也等于是提醒了他,同大宋这样窝囊的朝廷打交道,是该给自己留条后路,只不过王黼不开口,他怎好松口。

现在王黼既然把事揽下来,那就好办了,不过这面子活还得做。

冷着脸对王黼抱拳道:“王大人,本将守土有责,这些匪寇劫夺朝廷军用物资,若是就这么放他们走,怕是童帅也不会饶过小将,所以小将还是要捉拿这些匪寇,请大人见谅”

在晁訾面前都快吓拉裤兜子的王黼、王宰相,怎能容许朝廷武将反驳他?

杨柳瘦腰一挺,拉着脸喝道:“大胆张觉,你敢置本官于不顾吗?实话告诉你,这些物资本就是朝廷要交付这些壮士的,你若敢阻拦,小心本官在官家面前参你”

别说张觉,就连晁訾等梁山好汉都傻了,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出来?杀官兵,劫军资,到了这位宰相嘴里,居然变成是朝廷主动给的,还真是官字两张口啊!

张觉心中冷笑,这就是大宋的宰相,看来那位皇帝不见也罢。

似乎是被王黼的官威吓到了,故作惊恐地摔鞍下马,单膝跪地,抱拳道:“小将怎敢置大人安危于不顾,一切单凭大人吩咐”

看到张觉屈服,王黼不由长出了口气,谄媚地转头对晁訾道:“壮士,幸不辱命”

这文武二臣的表演,真是再一次刷新了晁訾对大宋官员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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