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鹿可走到海边,那是一块少有人到来的海滩,宗安正在沙子上画一个非常大的法阵。今天的大海比昨天更暗了,天空中的百幻蝶看起来也飞的更低了一些,海浪一遍遍拍打着海滩,就像着急爬上岸的怪物触手一样。
我莫名的感觉到一阵恐慌,好像四处都有眼睛在看着我一样。
“你还需要多久?”鹿可走到宗安身边问。
“最少二十分钟。”宗安说,“普通的法阵肯定困不住它。”
“你是要封印还是消灭?”鹿可蹲下观察着法阵,“消灭的话,不需要这么复杂吧。”
“如果能封印的话,”拿出符纸埋在法阵四周,宗安说,“就可以作为研究资料,这种妖怪的诞生可不是什么好信号。”
鹿可没有再问下去,转身走到离海水最近的地方观察着海平面。
“封印的意思是指...”我问宗安。
“没什么特殊的意思,就是封印,把它关到容器里,为以后研究做准备。”宗安没有抬头,继续画着法阵。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直接消灭它?”我说,“封印对于妖怪来说,很痛苦吧。”
“叶克,”他用手中的木棍指着我,“研究妖怪是为了避免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如果我们没有出现在这里,黑海附近总有一天会被海水吞噬,那一天会有大量的人在灾难中死去,这其中说不定就有你的亲人朋友,你还有心情为妖怪考虑吗?”
宗安说的我无言以对。
“这种没有心的妖怪,没必要可怜它。”宗安画完法阵外围,开始画内部的图案。
“那有心的妖怪呢?”我问。
“你问题太多了。”他说,“无论有没有心,它们都是妖怪。就算亲近人类,也是不得已或者有利可图,你记住,妖怪都是贪婪的,”宗安扔掉木棍,拿出一包粉末洒在法阵中心,“妖怪是喂不熟的狼,不会因为你对它好,就真心对你。不说废话了,它来了。”
我看向海面,漆黑的海面开始翻滚,海风已经没有了温顺的样子,夹杂着海腥味儿刮着我的脸,天空开始变暗,连百幻蝶的绚丽都变得没有光彩,海滩上的人们陆续回到了屋内,很快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暴风雨要来了。”鹿可自言自语着,马尾辫被风吹起,她微微侧过身,视线依然盯着大海,“宗安,你那边怎么样了?”
“还需要十分钟,”宗安看了一眼手表,“还差最后一步,然后就可以开始念咒,咒语结束后五分钟法阵就生效。”
“十分钟...”她从背包中拿出一个机械臂铠套在手上,女孩子与机械铠这种搭配,真是做梦都想不到,“不行,八分钟。我带的都是轻装备,坚持不到十分钟。”
“那就八分钟。”宗安随口就答应了她,“叶克,我需要你的帮助,抱歉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一把将我拉到法阵里,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把小刀,冲着我的食指就是一刀,我感觉手上一阵钻心的疼痛,鲜红的血液顺着我的手滴在法阵中心。
“有了你的血,法阵的力量就会增强,那个怪物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冲到法阵里。”明明给了人一刀,他却像在说今天天气如何一样淡定,“你要是不在,我还真没把握把这种级别的妖怪封印。”
“...我会流血而死的!”我想起了电视上被放血的人,心里的恐惧已经让我无法理智思考了。
“好了。”他松开了我的手,从兜里拿出一块纱布,“有几滴就够了,不需要那么多,我以后还用得到你,舍不得你死。先简单包上吧,回去再给你处理。”宗安站在法阵中心,把我推了出去,“现在离开法阵,越远越好,”他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开始了。”
我用纱布包住流血的食指,脑子已经停止转动,麻木的跑到离法阵十米远的地方停下来。
没错,海底有什么东西上来了,这是我见过最危险的气息,它强大而邪恶,虎视眈眈的冲我而来,海滩上的空气像凝结了一样,我感觉呼吸困难,腿不自主的打颤。那个怪物终于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觉得一切都完了。
那是个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的妖怪,它看起来有一艘游轮那么大,没有固定的形体,看不到眼睛,也没有手脚,只有一个嘴一样的大洞长在它黑乎乎一团的身体上。它离我们大概有五十米的距离,它速度很慢,也没有声音,我看到那个像黑洞一样的嘴边垂下一个章鱼触手一样的物体,正一点点被这个黑色的妖怪吞噬。
那个触手,正是昨天攻击我们的那只章鱼!
我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脑中一片空白。
“叶克!”宗安的喊声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把我从呆滞中拉了回来。
他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我只能看到他的唇语。
“别担心,我们会保护你。”
海中的怪物突然加速前行,很快就离开大海,冲着我的方向移动,比起远看,近处的妖怪更让人害怕,它周身散发着糟糕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我觉得它就要来吃掉我了。
鹿可突然挡在我面前,笑着说,“不是说了,让你离远一点吗,”话音刚落,她轻盈的跳起来,一记重拳狠狠的打在这个怪物身上,蓝色的光顺着妖怪全身攒动,它无声的扭动起来,“别呆坐着,跑远一些,电流能让它安静一会儿。”
我站起身,踉跄的跑起来,身后突然响起了鹿可的叫声,我转头一看,她被甩在了地上,黑色妖怪身上的电流已经消失不见。鹿可机械臂的电流,被吞噬了。
眼看着黑色妖怪就要吃掉鹿可,它却突然停住了,缓慢的转向宗安的方向,我看向宗安,他划破了自己的手指,血液正一滴滴落入法阵中。
他在用自己吸引妖怪过去?
果不其然,黑色妖怪停顿了几秒钟,快速冲向了宗安的方向,我看到他在法阵中摆上一个木制小盒,开始默默的念些什么。
妖怪的大口向宗安张开的时候我冲着他跑过去,我看到他睁开眼睛,挑起嘴角露出危险的笑容,随着一阵光芒,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妖怪不见了,危险的气息也消失了,宗安弯下腰,满意的看着那个木制的小盒子。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说过,我们会保护你的。”他走到鹿可身边,“没事吧可可。”
“嗯,没什么大问题,可惜这机械臂报废了。”她举起胳膊,我看到臂铠的零件掉了一地,“没想到这家伙什么都吃。”
“人没事儿就好,机械臂大不了再做,”宗安揉了揉鹿可的脑袋,扶起她,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温柔的样子,“走吧,我们完工了。”
我也松了口气,站在法阵旁看着他俩缓缓走来,突然宗安松开鹿可冲我跑来,大喊着走开,我感觉到身边那个危险的气息又出现了,转头一看,法阵中的木盒正在一点点开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