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蘑菇...也是妖怪?”我问道。
“不是,蘑菇就是普通的蘑菇,尺并不是挑剔的妖怪,只要是蘑菇就可以寄生,所以每个除妖人的尺都不太一样,”于平从包里拿出一小盒褐色的砂糖,“如果除妖人想要拥有一只尺,必须弄清楚它的口味,再常年用某一种特定的食物喂养它,等它习惯了这种食物,它就会成为你独一无二的尺。”于平一边说着,一边揪起一小撮儿砂糖放到绿色花蕾旁,花蕾就像得到了开放的信号,吞掉了他手上的砂糖后舒展花瓣,看起来就像一朵喇叭花,“比如我这只尺就喜欢甜食,我已经用这种砂糖养了它五六年,只有在遇到这种砂糖的时候它才会开放。”
我好奇的用手触碰了花瓣,它瞬间就缩回到花蕾的状态。
“哈哈,它可是很认生的,不熟悉的味道一定不会开放。”于平说,“只有那种从未被饲养过的野生尺才会接受陌生人的食物,你如果想要一只,最好找到那种刚出生的幼年尺,这可是地下集市常年热门的货品。”
“可是它怎么知道收信人在哪里?”我说,“世界这么大,万一投递错了怎么办?”
“这就体现出自己养一只的重要性啦,”于平说,“尺可以识别你的思想并通过孢子网络找到收信人,然后距离收信人最近的尺会来到对方身边,对方想要看到信件内容就必须支付一定的食物,虽然听起来很复杂,可由于孢子网络的存在,实施过程还是非常高效的,但也有一些意外。”他重新给自己的尺喂了一些砂糖,花瓣又一次舒展,“比如找错收信人啦,信息的缺失或延迟啦,这些情况在野生尺身上还是有一定几率发生的。”
“自己养的就不会这样?”我看着眼前这个不可思议的小生物。
“嗯,长期饲养尺的人,基本都有一些固定的收信人,时间久了尺和尺之间也会缔结某种联系,出错的几率几乎为零。”
我也学着于平的样子拿起一小撮儿砂糖,但是他的尺并没有理我,“真是无法想象它们是如何准确找到对方的。”
“你可以理解为它们是一个整体,无数尺就像一个整体上的神经,神经的视角会集中在一起,联合为一个有上帝视角的无形妖怪。”于平说,“把你想要传递的信息写在小纸条上吧,尽量言简意赅,如果收信人的信息足够准确的话,我的尺应该还是可以送达的。”
我按照他的话把想要告诉守的事情都写了下来,卷成一个小纸团,于平把小纸团放到尺的花内,花朵竟然像有肚子一样把纸团吞了进去。
“不出意外的话,你的那位叫守的朋友几分钟后就会收到你的消息。”于平颇为得意,重新将寄生着尺的蘑菇放回到盒子内。
回到A市的火车比来时的人少很多,于平和我在车站就说了再见,他走之前还一再叮嘱我不要忘记了答应他的事情,等到我终于回到店里,已经是次日中午了。
“看来找到了。”老头儿头也没抬的说。
“...老大,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音乐会的节目单已经发给了街坊邻居,”他说,“老街把舞台的位置都让出来了。”
我的天,毛茸茸这是神速吗?我连包都没来得及放,直奔老街去了。
果然如老头儿所说,老街的尽头让出了一大片空地,几个小伙子正在搭建舞台,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人,正在和包子铺的老板说着什么,那不是变成人的守是谁?
“哟,回来啦。”它看到我以后就向我走来,“我收到你的信就马上通知了那几个喜爱音乐的孩子,商贩们的家人今天下午之前陆续能到齐,你的建议真是不错,音乐会和家庭聚餐放到一起,一举两得,晚上七点,准时来啊。”
“话说...”我看着一点岁月痕迹都没有的守,“没人奇怪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吗?”
“怎么没有,”它指了指头发,“我明明多变了几根白头发。”
“...根本注意不到好吗,先不说这个,你怎么这么着急就安排了音乐会啊?好歹给我点准备的时间。”
“都找到声之隙了,哪儿还需要什么准备,这就是对那几个孩子最好的礼物了。”
“普通人类是不知道声之隙的...”
“对哦,”守挠了挠头,“不过没事啦,越快越好。”
“你到底在着急什么啊?”我真有点看不懂它。
“哪儿有着急,”它哈哈大笑,“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什么时候比今晚更好的啦。”
我还想说下去,守却被其他商贩叫走了。
“一会儿再说啊,”人形的它笑起来也依旧呲着牙,“我先过去看看。”
放眼望去,守还真是把一切处理的井井有条,演奏的舞台、灯光、地毯、观众席都准备妥当,每一个座位上都放着一份儿节目单,离舞台不远的老街正中也已经摆上了大圆桌,十二张桌子一字排开,商贩们正在给桌子铺着桌布,崭新的白色桌布上甚至还放了鲜花和桌签。
这家伙,连座位安排这种细节都想到了。可是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给,把这身换上。”正在我思考到底哪个环节被我忽视的时候,守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身西装,“就像你说的,音乐会吗,还是要正式一些。”
“哈哈,你还真是周到,”我笑着说,“晚上我老板应该也会过来,还有三个朋友可能也会来。”
它看了看手中的名单,“田北,关清,椿,还有一个叫于平,对吧。”
“......”
“我可是从出生起就在老街啦,”守说,“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放心吧,位置我都留好了。”它推着我,“快去换衣服吧,还有三个小时就开始了,这儿不用操心啦。”
“好好好,”我答应着,“我到时候会把声之隙带来的。”
它呲着牙,“不带来的话后果很严重哦。”
我拿着西装回到店内时,关清已经穿着得体的坐在椅子上了,就连老头儿都难得的穿上了正装,我和声之隙再次说明了下晚上它们要做的事情,确保万无一失后,我到仓库换上了守给我准备的衣服。
“这衣服意外的合身啊,”我一边整理着领带一边走出仓库,“守这家伙还真是...”
宝蓝的礼服裙流动着光,颈间的项链和水滴一样通透,淡灰色的头发高高盘起,额头前的碎发垂至微微泛着粉的脸颊,睫毛忽闪忽闪,双唇浸染了桃花一般,一直上扬着。
好几天未见的椿回到了店里,她正在和关清说笑着。
我想和她说点什么,但舌头像是打了结。
清澈的蓝色眼睛看向了我,嘴微微动了一下。
“嗨。我回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