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万物生长之机,寒冬已经过去,田地间一片绿意,因春的到来而焕发出勃勃生机。
光怪陆离的阳光普照着大地,阡陌纵横间,一支军伍出现在地平线的一头,慢慢逼向洛阳。
南阳,荆州之北门户。
后将军南阳太守袁术率着一路人马行走在田坎道路上,伴随相机而进的有乌程侯孙坚。
翘起微微颤着的胡须,眯着眼睛观望了太阳一下,只是申时,差不多就是下午二、三点,脸颊干瘦的袁术顾左右喝令道:“安营扎寨!”
“是!”张勋、桥蕤两将身披重甲,虽然不知道主公为何于此就打算歇息了,但还是领命一向前、一向后大声的喝止令道:“停止前进,安营扎寨!”
将装载在拖车上的木栅卸下来,号令着兵卒、役力择地打下夯基,垒起大台,立下柱梁,扯着棚布蒙上,差不多一个军帐就立了起来。
乌程侯孙坚身高八尺,长相刚毅忠勇,装束周全,穿着全副甲胄后,确有英雄气概。
而与此相较,相形见绌,与他并列站在一起的袁术,显得矮了一点,也猥琐了一些。
在暗底下吐糟着,这样外表忠厚的人也会干出私匿玉玺的事情,袁术发出感慨道:“不是没想到,而是这世间上啊!”
孙坚没有理会袁术阴不阴阳不阳怪里怪气,说话只说一半的毛病,他皱起眉头,朝着袁术一拱手问道:“公路,为什么在此安营扎寨?”
“那董卓老贼权倾朝野,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兼性格残忍,好用刑法立威,惹得天怒人怨,我等最好赶快杀入京都,将此贼屠戮,方能解我孙某心头之恨呐!”
然后你就偷偷藏起玉玺,偷偷的溜回江东老巢?
“呵呵…”
袁术捋须微微笑着,他抚其背好言相劝说道:“文台最为忠烈,我知之甚深,然这天下事啊,有关朝廷的大事啊,并不是我等所能赘言。”
孙坚扶剑动怒,他并指一挥,指向袁术的鼻尖,然后怒斥喝道:“袁术,你世出名门,乃三公之后,且为袁家嫡子,现在又贵为朝廷钦封之后将军,这天下事怎么说你无关?!”
乜了孙坚一眼,袁术哈哈大笑三声道:“文台,这后将军一职乃是那董卓所私授,你不会不知道吧?”
向着军帐走上,扶着气郁难消的孙坚坐下,袁术在大帐中度步,他负手翘首道:“我初为虎贲中郎将,那是实打实圣上所封赏,不过待董卓一进京,他忌惮我袁氏故吏满天下,为要买人心,才给了我后将军一职。”
“那时候的我还是太年轻,只知道离得远远的,避开他这样狼豺之辈,或能保平安,不想你们这些人啊,整天都不知道干啥…”
“要啥粮啊?要粮,我有!”
“南阳富足,兼带还能从新野扩收一些过来,刘表那个人呐,就是忠厚老实,知晓我缺粮,又给我送了不少过来…”
“其实呢,我并不缺粮,只是为你们筹措粮草,以供大军使用,不料你们非得拉上我,这又何苦来着?”
前阵子与刘表为了粮草,起了摩擦,来了次小小的武装斗械行为,他孙坚也参与在里面,他孙坚冲的最猛,砍的人也最多,不知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让他从洛阳转回江东的时候,被刘表遣派黄祖给偷袭送掉了性命?
孙坚扶着案几,抬头气闷的长叹,他转首望向袁术道:“公路,这不像你的为人,你年少时候的侠气哪儿去了?我们虽然不再是扶弱锄强少年郎了,但心中这股气应该还在的啊?公路,这几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袁术撇嘴,用满是唏嘘的语调沉沉说道:“长大了,就不能像年轻时候那样胡闹了。”
在内心底下,袁术高声的叫道,你孙坚说的倒轻巧!
我穿成你那模样的话,高兴还来不及啊,手底下也不用再去招揽名士大将了,就凭着孙氏一脉的那些人就足够摆平江东了,然后做个安乐王也好,还是将来俯首称臣也罢,一世也过的很潇洒!
你说你孙坚活不过今年?
哈哈…
他刘表算个什么玩意儿?
只要防好黄祖那孙子出阴招,他能挡了得我一阵冲杀?
假如我是你孙坚的话…
可你现在看看我,睁大了你的大眼珠看清楚了,袁术他这个人…
其他就不说了,什么没有之前英俊了,没有之前那般有着这样那样的新奇东西可供玩耍,就单单说凭什么我…我!我…!
他妹的!
一口气咽不下啊!
我穿过来之前可是风华正茂的翩翩浊世好少年,可现在你看看我,都长成了这么大!
将一口老血憋闷的咽回肚子里去,袁术泪眼婆娑罢手道:“文台,今非昔比,今非昔比啊…”
望着孙坚有些萧瑟的背影,然后见他翻身上马望向自己的一眼,充满了怜悯、同情?
我呸!
今年我不打算救你了!
次日,大军继续进拔。
袁术的情绪不是很高,他乘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唉声叹气。
左右俱不解,又不敢来相询问,只好面面相觑,装作死了爹娘的悲剧脸,一路叹息过去。
当袁术察觉到这个状况的时候,全军二万人差不多个个都这样了,垂头丧气的。
袁术不解了,便咳了一声,乜着伺候在侧的张勋问道:“大家都怎么了?”
张勋心说,这事你还来问我?
此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可是又不能直接说你没有情绪,弄得大家跟着都这样了。
张勋支支吾吾半天放不出来一个屁,惹得袁术破开大骂道:“将是兵之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张勋,你再不报禀来,我要你何用!?”
是该说实话呢,还是另想妙招?
恰在此时桥蕤从前方快马加鞭赶来,张勋迅速指着他道:“主公,有急事!”
“你怎么知道有急事?”
斜斜乜着张勋,袁术带着疑惑问道。
我怎么知道有没有急事,这不过是托辞啊,我的主公啊,你就别为难我了,张勋满头大汗,他想当做侧耳风,没有听到都不可能。
就算是您私下嘀咕了一声,自己恰在那时站在您身边,当您问起来的时候,自己能说不知道吗?
看来确有急事,年仅四十,已经被称为老将的桥蕤满头满脸都是汗珠,他赶的很急,恰帮张勋解了围,桥蕤圈马回身,并随在侧抱拳禀告道:“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前头打起来了!”
什么跟什么?
袁术用你是否跑懵了头的表情看着桥蕤,桥蕤心头一咯噔,暗道一声不好,便持礼恭顺的讲道:“消息传来了,昨夜主公安营下寨的当口,曹操、袁绍等人会盟成功,今日便发兵攻打洛阳外围关隘虎牢关。”
不带我玩了?
“哼!”
“张勋,速令大军停止前行,我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张勋知道最近这一位自己的主公有些异常,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把眼前如此的大事当成儿戏!
痴痴呆呆的望着袁术,张勋有些不知所措。
袁术哈哈大笑一声,对着同样吃惊非小而愣住的桥蕤喝令道:“速行!”
“命乌程侯孙坚为前部大将,进讨董卓老贼!”
“还看着我做甚?!”
袁术作势欲圈马往回走,醒悟过来的张勋、桥蕤两将迅速点头,然后带着各自的亲兵侍卫一转向前头,另一直接就地开始摆列军阵。
带着代替张勋、桥蕤两将伺候在侧的乐就、陈纪两人,袁术真的往回去了。
稍微瞄了一眼虎牢关方向,袁术慢慢策马而行,喃喃自语道着,今日之战事非比寻常,有那人在,虽然距离还很远,但我还是稍避一下风头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