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率残部雄赳赳、气昂昂回城之时,他的手中提了一个人脑袋。
睁开双眼死不瞑目的胡轸!
被孙坚直接甩在袁术面前的案几上,孙坚拿眼斜乜着,然后气高声扬道:“公路,我等前进之路再无阻挡,克日进兵罢!”
歪着脑袋,袁术闭上了双目,在仆役七手八脚擦拭案几血迹之时,他点头赞同道:“文台既破胡轸一部,董卓老贼必定胆寒,无以为报,我表奏圣上,拜文台为破虏将军,兼领豫州刺史如何?”
这是肉盾,这是靶子,吸引董卓的关键,袁术才没有兴趣去改变孙坚的勇猛性格,这一路上最好就让他冲在最前面,吸引住炮火。
“破虏将军?”
“豫州刺史?”
孙坚明显一怔,破虏将军不说也罢,只是一个官身虚职,而豫州刺史…
“现在的豫州刺史不是孔伷吗?”
瞧瞧人家,直言不讳就说到了要害,根本就不带羞涩。
“冢中枯骨之辈,今年必死无异…”
“恰好昨日我起意欲与董卓通商,这表章就顺便带了去。”
孙坚又一怔,他问道:“公路,我们现在不是正讨伐董卓老贼吗?”
袁术哈哈笑了一声道:“打仗归打仗,通商归通商,两码事,我送点东西过去,聊表心意,董老贼总不至于这点脸面都不要了吧?”
你这是肉包子打狗!
孙坚很想这么说,不过近来袁术就是不按常理来办事,孙坚很想看到他被董卓吞了东西,也不同意表奏后的表情。
看到孙坚慢慢的坐下来,袁术奇怪了问道:“此次文台怎么没有那么多话要说了?”
沉默坐了一会,瞥见侍立中的程普撇嘴示意自己开口,孙坚长叹一声道:“公路,出兵仅数日,可我麾下伤亡…”
“哦,原来是这事。”
袁术点头,应道:“文台,你我兄弟相称,不必见外,我再予你五千兵马可足够?”
孙坚激动万分,躬身一礼道:“我原以为兄只会予我三千兵卒,想不到如此慷慨!”
三千兵马那是你儿子孙策的事,看在你是他老子的份上,多出二千也算不了什么大事,袁术笑吟吟罢手,直言道:“经昨日一战,袁某已经看得非常清楚,这堂下坐的诸位都不及文台勇烈,同样带一千兵,他们只能折损掉一千,然后自己一个人跑回来,不会像文台,用一千兵马砍了敌酋的首级!”
这话说得堂下诸多袁氏将领面上无光,但昨夜主公落到了华雄那贼厮的手中,却无一人能够抵挡的住他冲击之力,乃至主公被擒,若非横路杀出三名小校尉,今日就该办丧事了。
主公有怨气怨言可以理解,原先张大嘴巴争辩几句的诸位将校,在如此境地下,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同时将话语憋回肚子里去。
得了兵马,孙坚就想站立起身去向各部讨要军马,不过一个个手下有兵马的袁氏将领都在眼前,虽然袁术是同意了,但他们个人是否配合就说不定了。
看着孙坚坐立不安,眼中闪烁着名谓渴望的神情望向自己的部将,袁术暗自点头明白了。
张勋神神道道稳稳坐在首席,袁术心念此战他并无大错,于是将目光移向桥蕤。
总共二万军马,张勋、桥蕤各带五千,剩下一万自领之,战时随机分配给各个校尉骁将…
这里没有骁将,乐就、陈纪他们配这个名号吗?
战斗的时候,就像昨天的那场战斗,张勋首先出去守城了,然后桥蕤留在自己身边,也就意味昨夜的战斗,参战的军卒,只有二部,一部是张勋,另外一部就是自己指定率兵迎敌的各校尉小将。
等到桥蕤也被派遣了出去,差不多自己就是拿出所有的兵力去抵御胡轸的攻城了,留在身边的只有禁卫性质的亲兵。
有奖有罚,方能治军严整,用之厮杀才能获胜。
“桥老将军…”
“扑通”一声,袁术试探性的开口,话还没有开始说,桥蕤就避席而出,跪在袁术的面前,他涕泪满面,老泪纵横道:“主公,老夫知道没有挡住华雄那厮,害的主公差点被他所刺。”
“像我这等无能之辈,早该退位让贤,只是观在坐诸君,无一能像老夫这般对主公赤胆忠诚,主公啊,没有了这些兵马,假如他们各个心怀不满,阴谋造反,可怎么办啊?”
“老夫也只有这些兵马可用,用来报效主公,何去何从,还请主公示下!”
“血口喷人!”
“一派胡言!”
“桥蕤!你是老糊涂了,我等各个都愿为主公肝脑涂地,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哪像你这老匹夫,一遇上大战,就寻些借口避开不战!”
正义凛然站出来指责桥蕤的是梁纲,梁纲究竟是何等级别的武将,袁术至今还弄不清楚,可能是三流末,乃至四流的人物。
这是一出惨剧,看着他们袁术就觉得腻歪。
冷哼一声,众人皆不敢再相互攀扯,袁术捋须翘首斜斜乜着这些人,深深陷入沉思了。
假如现在身旁,有着“五子良将”、“五虎上将”,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吧?
至少他们争论的焦点会是这场战斗我斩获比你多了还是少,这些人真是给自己“长脸”啊!
回过神来,袁术咳了声,环顾左右,俱惶惶不安,甚至孙坚这一位勇悍的猛将也大气不敢喘,袁术略有些自豪,故而接下来就说道:“桥老将军你部,分一千军马出来给文台,其余四千就从我麾下部众里支派。”
“此事论过就不要再提!”
桥蕤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见之袁术不免为此多加了一句道:“今后,张勋、桥蕤,汝两部人马,孰优孰劣,孰多孰少,交由战场来检验,胜一场加一千军马,从对方军伍中抽调。”
“汝等可服?”
张勋喜悦,桥蕤哭丧着脸,齐齐顿首回道:“主公英明,此诚为良策!”
众皆悦服,高声赞叹道:“高祖时曹参、陈平或能比肩,当世英雄俱不能与主公相提并论。”
马屁如潮,袁术原意不在此,不过听着也算不错,也就罢了,不跟他们小人计较,拂袖哼了一声扬着头退进后堂。
退堂即卸衣,然后着甲、佩剑,装束一换,原本的高雅博士之流的人物就不见了,只有一位手握重兵的大将。
俞渉并其余四位记不住名字的亲卫举枪戟随行,袁术绕亭阁,出院落,来到府外翻身上马,引亲卫亲兵向前。
在不远前,孙坚已经等候在此了。
略一拱手,袁术讲道:“文台,这一路之上还须你为前部大将,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供大军顺利进军。”
孙坚甲胄在身,稍稍鞠身应承下来后并骑而行。
徐徐而进间,他低声私语道:“公路,你莫非对孔伷有成见?”
方才在堂上人多眼杂,孙坚只是问了一句并没有细说,现在两人并骑,无人在侧,可谓出我口,入你耳,无第三人可以听得到。
袁术诧异,问道:“文台何出此言?”
孙坚斜斜望着袁术,见他不似作伪,但孙坚心中十分肯定,这是他外相,不是内心所想,可能是孔伷无意中得罪了他,不然他怎么会想起给自己表奏为什么豫州刺史?
豫州刺史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他袁家的私人官名,尤其在这乱世中,汝南大家的袁氏,想扶谁做豫州刺史,就会有谁来做,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容他人赘舌。
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反正就一个刺史的名头,没什么大不了的,孙坚微微颔首,便抱拳沉声道:“董卓老贼一日不死,天下无一日得安宁,公路,兄先走一步!”
袁术罢手,像是驱散苍蝇乜是孙坚,不耐烦的道:“去罢,我等本来就落后了,进洛阳假如再晚一些的话,恐怕我那位大兄连汤都不给我等喝了!”
孙坚本来在催马,但听得袁术的话,他惊讶的回首过来问道:“公路,你料定他们已经快攻进洛阳了?”
这又何难?
袁术露出本来就是如此的表情,他慷慨陈词道:“十八路诸侯,那是何等多的军伍兵势,饶那董卓再能,在这么些兵强马壮的诸侯面前,也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而在私底下,袁术在暗道着,这不是废话吗?
董卓就两路兵马,一路是吕布,再一路是华雄,吕布是不是退会洛阳去不论,华雄变成了自己的阶下囚,当董卓知道你孙坚即将兵进之时,他还能坐的稳?
呵呵…
望着急急飞驰而去的孙坚,袁术捋须微笑,眼内精光一闪,就算那吕布没败退,董卓也就剩下一条道可走,那就是迅速退回洛阳,然后等着诸侯进逼城下,以观战机,或再次撤退,退向长安,或出兵与诸侯沙场决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