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着拐杖,褶子脸上一片沧桑,老丈推了一下茶碗,让袁术喝。
袁术啜了一口,过滤掉苦涩味,其实这茶还算不错,有股清香萦绕在鼻尖。
“舞阳、舞阳…”
甚是感慨,老丈没有一开口就说起旁边那屋的女子,而是谈起了舞阳。
“舞阳出了不少名人,最近的莫不过就是那大将军何进,何进是宛人,是舞阳人,大人,现在可有些明白了为何樊丫头那么野了罢!”
老头呵呵笑着,他捋须睁眼看袁术,身上有股气势陡然升起。
这一次轮到袁术肃然起敬了,他犹如大梦初醒般,颔首点头道:“原来如此…”
老头摇头,他说道:“舞阳名人并不止只有何进一人,何真续弦,生有一子二女,女儿何氏得到圣上宠幸,被接到宫中居住,封为舞阳君。”
这些都是过往云烟般的事了,现在不说何进兄妹死了,就连皇上都换了人,袁术听着心中感慨万千,扼腕叹息。
“没发达之前,都是乡邻亲眷,发达了之后,也没有沾到什么便宜…”
老头的话有些偏了,袁术咳了一声道:“那樊丫头?”
“樊哙,大人不会不知道大将军、左丞相樊哙吧?”
老头的话听得袁术一怔,他回味过来,摇头笑着道:“左丞相、大将军樊哙可不是宛人,他是沛人…”
“可他曾被封为舞阳侯,大人难道不记得此事了?”
“大人富贵者间的事情,小老二不甚清楚,但就是这位樊大将军遗了一支在舞阳,那樊丫头就是他的后人!”
“樊丫头有乃祖之风,武艺娴熟,兵法韬略无一不通,可惜只是一个丫头片子…”
老头流露出一丝惋惜神情的时候,躲在暗处偷听的那老妇突兀快嘴快舌说道:“梨山老母,全是她师傅教给她的,不然没这么厉害,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樊丫头?谁不知道这里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
袁术一怔,接着哈哈笑着,摇头不语。
瞧着这人不相信自己的话,将怒形于面的自家老头推到一边去,老妇人坐上来朝着袁术加油添醋般讲道:“梨山老母就住在上界山里,寻常人根本就见不到她,樊丫头有福气,运道好,小时候进山砍柴遇到了她,见她可怜,老母便收她为徒,每天晚上都让樊丫头偷偷进山,传授…”
“去去!”
推搡着婆娘,老头吹胡子瞪眼的说道:“都是道听途说,这样的事情哪里能当真!?”
“不过话说回来,樊丫头天生神力,像她先祖倒是真的!”
“小老二亲眼所见,李家那小子放牧的蠢牛到了晚上不肯回圈,樊丫头倒拖着那壮牛走啊…”
莫名感到好笑,试想一下,一个女儿身的丫头,倒拖着牛走该是怎么一副景象?
看来有关这樊氏的事情,也只能到此,假如想要知道真情,还须问她自己。
袁术带着丝丝笑意,站身起来告辞,顺手让屋外守候的王卫送一些钱财给这老头,这一宿有惊险,也有惊奇,不算尴过。
出来房舍,天际一线微光浮现,看来要天亮了。
侧眼中,见着隔壁的房门紧闭没开,袁术知时机不到,因此直接回了营寨,吩咐华雄、纪灵等人小心提防,旦有任何敌情动静便速速禀报过来,之后袁术便直接回到了这小山庄旁,寻觅了一个地方,闭目养神起来。
这一闭眼,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待等回过神来,就发觉俞渉在身旁。
一边向着山庄走去,袁术一边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俞渉点点头,回禀道:“果不过主公所料,那周昕…”
残戟断戈洒落一地,尸身无数,在袁术与刘表一战后,这片野地血腥无比,阴风森森,仿似地狱。
火把、火炬摇曳着,一点点的从远而近靠过来。
众多的持枪重甲之士护卫着一个将领模样的人出现在俞渉的眼中,他小心翼翼提醒着埋伏在这里的所有人,务必不要打草惊蛇。
“噗嗤、噗嗤”之声不绝于耳,利刃刺进死尸的声音有些残忍,但却是必须的防范措施,就算捏着鼻子,脚步沉重的数名刀手,从进入战场的一角就开始这么做了。
这些人走的很慢,他们在仔细辨认着,似乎要计算清楚袁术、刘表两方死伤折损。
俞渉紧紧握着长枪,有些坦然。
他并不紧张,他对于周昕是否出现在这里,持无所谓的态度,来了就杀了他,没来就等等看。
“大人,看来刘表一方死的更多一些,就臣下刚刚所看到的情况来说,袁术伤亡很少,没有伤及筋骨,他的主力尚存。”
一个小校抱拳向着领头人禀告着,那人的身形落在了火炬下面的阴影里,俞渉看不真切,辨认不出是否就是周昕。
是杀与不杀?
看着对方只有约摸一百人的样子,俞渉很有把握,只要一次袭击,就能杀了这些人!
但假如周昕就待在不远的地方,自己这么干,不就是惊跑了首恶?
“嗯…”
还没有进入夏天,晚上的气候有些凉,那领头的将军微微点头间,似乎感应到了一股阴冷之意,察觉有些异常,他的眼睛四下打量探寻着,在没有发觉到俞渉之后,他开口讲道:“我将他袁术留在南阳的族人砍杀,与他结下深仇,我料其必…”
“射!全部给我瞄准那领头的人射!”
微风将那人的话送入俞渉的耳中,他惊讶之余,莫名感到欢欣,想不到周昕竟会亲自过来查看战场!
俞渉的吼声虽然低微,但足够在这样的夜里惊动对面这些将卒。
“有敌人!”
“有刺客!”
人影晃动,这些兵卒他们像是无头的苍蝇疲以奔跑,却没有真正发觉俞渉埋伏在此的弓弩手。
无数箭矢穿透夜色,闪烁着夺人心魂的光芒,像是一张网,一张死亡的网罩向周昕!
周昕瞋目眦裂,他拔剑而出,挥动着,大吼着道:“蠢材,他们在那边…”
语音顿消,在十数支箭矢命中他身躯,穿透盔甲,将他死死的钉在了地上,血流一地时,他双眼中的神采在慢慢消失,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在最后彻底陷进黑暗前的那一刻,他听到了隐隐、遥遥传来的喊声,“我们走!”
那声音像是很远、很远,距离自己非常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