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谦让着坐下,袁术坐主位,下首有周泰相陪,身后站立着面色苍白的俞渉,稍一扫过,见还能支撑,袁术只点了下头,安抚了下,便转身过来对着甘宁问道:“兴霸为何而来?”
甘宁愕然,接着就讪笑起来。
本来就是一个豪杰,不会装模作样,与孙坚一战中疑点太多了,甘宁留下的破绽也实在可观了点,假如自己双眼还没瞎,心思还没有糊涂,自然而然就能看出来。
想起自己把剑架在孙坚脖子上之时,甘宁他双目中的神情,袁术呵呵自忖着,这甘宁、甘兴霸,假如自己真的动了手,恐怕不是双方都全身而退的结局。
血溅一地,伏尸两具,一具是孙坚,另外一具是自己!
据此袁术没有放过他,直言不讳的讲道:“君若真心来投,孙坚方才就在眼前,为将者,当为主分忧,不才区区袁术我就自认那时你的主公吧…”
在这场战斗中,甘宁他没有尽到全力!
不止现在的袁术明白,战斗到最后的孙坚同样清楚,不然他也不会一句话也不留,转头就走。
听到袁术都这样说了,甘宁这才无奈的讲道:“太守有言,让我至此见机行事,或做内应,或趁乱杀了你!”
被甘宁之语吓了一大跳,周泰、俞渉两人皆拔剑而出,护到了袁术身边,忿怒指着甘宁喝道:“好贼子,原来如此…”
袁术稳坐如钟,只是摇头,带着笑意罢手道:“你俩都收了兵刃,假如兴霸真有此意,不用他动手,一时半刻前,我早死在孙坚的手中了。”
“还是公路公看的明白…”
甘宁脸上带着揶揄之情,乜着讪讪收回兵刃的周泰、俞渉两人,然后他叹声说道:“我原意是过来看一看,没心思参与你们俩人之间的战斗,不过你和孙坚无论谁死掉一个,势必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统一江东、淮南两地,待到那时,不知你袁术是何想法,那孙坚势必会来攻伐江夏。”
“江夏?”袁术带着疑问重复着道。
甘宁点点头,无所谓的讲道:“江夏其实不关我什么事情,只是我那好友…”
“苏飞?”
甘宁一顿,他抬起头来直视袁术冷冷的讲道:“主公你倒是将甘某的事情打听的十分清楚。”
“苏飞是我好友,他的武艺不行,真不行,不过为人有侠气,我不能让你们在统一了地方然后攻向江夏。”
单单就自己而言,假如取得孙坚的江东之地,到时候,进取徐州、兖州不利的话,袁术暗忖着,荆州这一块地,肯定得要并入版图啊,就算不去取荆襄全州,这江夏,进出荆、扬两州的桥头堡肯定得拿下啊。
而孙坚,他的苦衷则比自己多了。
长江分上下游,众所周知的事实,这江水是从上面源头流淌而下的,逆流而上,与顺流而下不可同日而语。
假使有朝一日,荆州刘表挂云帆,如离箭之弦从上游杀奔向江东,孙坚恐怕会有苦说不出。
如此想了之后,袁术有些理解甘宁。
“黄祖那个小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用心险恶,虽则我明知他是假手苏飞,继而利用我,哼哼…”
稍一沉酌,袁术便说道:“孙坚与我并立方才对你与苏飞最为有利。”
甘宁点头道:“确实如此,你们两人谁死,都不是我乐意看到的结果,除非苏飞…”
除非苏飞能够出江夏,投奔自己。
通过与甘宁一席话,袁术已经明白了,想要收甘宁,就必先将苏飞过弄过来。
可他么的!近期自己并无计划去攻占江夏啊!
就算自己为了求得甘宁心甘情愿投向自己,去讨伐江夏,可那孙坚又不是死人,一个弄不好,他就可能趁着自己离开的时间,再次攻庐江。
再者说了,江夏有那么好讨伐吗?
记忆犹新,黄忠那副胡须皆白的威严样还历历在目,碰上他,自己帐下有谁能够硬抗他?
甘宁倒可以算一个,不过他算起来是江夏黄祖麾下的都尉,假如两军厮杀间,黄祖提拎着一把刀搁在苏飞的头顶上,甘宁这小子可是说反水就反水的。
这叫什么事情?
自己想击败孙坚,取得江东,来了个甘宁,他过来说,不行!你们不能打,我还得需要你们两个都活着,不然我的好友要死掉了!
好吧,我听你甘宁的,去讨伐黄祖,反正有这么一出,不过那个时候,孙坚是在征荆州的途中,死在黄祖的手中。
然后就兜回来,黄忠那一关不好过…
这么想了之后,呆呆愣愣了半晌,袁术恍惚间,察觉到这相互间的关系竟然天衣无缝,逼迫得自己动弹不得半分,僵在这里了!
英雄气短,回到自己战船上,缓缓驶向芜湖之时,回望硝烟未尽的战场,孙坚恨恨不已!
顾左右,见孙策与他总角好友周瑜在旁,孙坚沉声说道:“此战非汝等之过,实乃…”
程普抱拳进言道:“主公毋要在说了,胜负乃兵家常事…”
孙策美姿颜,与一旁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周瑜相得益彰,俱为弱冠秀发翩翩浊世佳公子。
孙坚罢手,阻住了程普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对着躬身谨立的孙策讲道:“伯符,假如你愤怒,就利用它,它会让你强大,假如你痛苦,那么就发泄出去,它会让痛快!”
虽然不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父亲的话,孙策不敢不听,抱拳答应着,然后望向身侧的周瑜。
孙策在周瑜的双目中见到微不可察的忧患之色,一时之间想不清楚到底为何,便又转首过来恭听父亲孙坚的话。
“这个世界终究要改变,朝廷已经腐朽了,假如还允许袁术那样的人把持朝政,这个天下间的苍生便依然会饥寒交迫,穷困潦倒。”
“积弱与贫穷不是我孙坚想要的世界,我孙坚的天下就应该富强而有朝气,就彷如伯符你与公瑾现在这个模样,对未来充满了期盼以及渴望。”
诸将听得孙坚这一番话,齐齐抱拳喝道:“愿追随主公,为这样的天下快些到来而战!”
孙坚罢手,平复着心情,呵呵笑着,渺视江对面的战船,心底暗自誓言道着,袁术,你留给我的耻辱,来日必报!
“伯符,公瑾,前次不准你俩参战,是因你俩人才及冠,加上我对战事颇为乐观,想不到…”
“现在,我希望借助你们两人的力量,帮我击败袁术,夺回本来属于我的东西!”
孙坚没有去看自己的长子,而是充满希祈之意望向周瑜。
这一番话本来就是对着周瑜说的,而非是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儿子孙策。
周瑜稍一迟疑,便展颜笑,上前一步拱手口称道:“主公,瑜领命。”
站立船头,迎着那微风,左右揽孙策、周瑜,孙坚心情大好,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引得众人放下忧虑,也一同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