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跑得气喘吁吁,却不敢催促身后的人。
他们虽然不是官员,却都是读书人,年纪从三十岁到五十岁不等。
这些都是江宁一带比较有名望的读书人,虽功名不高,却很受乡邻尊重。
古代就是这种氛围,读书人就是高人一等,爱咋咋地!
“诸位学长好!”
林轩不敢托大,急忙施礼道,“本官请诸位来,是为了做个见证!”
这些读书人身份有高有低,还有些只是童生,但是街坊四邻都认识他们。
要说接地气,还是这些秀才,举人以上的,老百姓平时根本接触不到。
而且考中秀才,就可以传师授业,相当于有了教师资格证。
老百姓对于老师,是无比信服的。
几个读书人都十分客气,只是衙役让他们来,也搞不清状况。
盐商罢市,他们是知道的,虽然跟府衙上过帖子,但始终没有任何答复。
林轩将整件事说完,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道,“诸位乡亲父老,你们可能不信任在下,这个本官不怪罪。”
“但是这些人,都是大家信任的吧?”
林轩用手指了一圈道,“本官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把盐商干的事,说上一番!”
年级最老的秀才,直接把账册接了过来,疑惑道,“大人,您这是要?”
“学长,您当着大伙的面,把这些记录念出来!”
林轩发现那几个盐商要跑,急忙道,“你们别跑,让乡亲父老评论,今天你们是清白的,大家可以把我打死!”
几个盐商面面相觑,看来林轩的确掌握了证据,这下可要娄底了。
“嗯,那老夫就不多让了。”
老秀才在几人监督的情况下,开始朗读道,“二月,运私盐八百石,盈五百八十六两。”
“二月,出售私盐十万石,给城东黄家商铺,转运辽国,获利十万两”
“三月,贿赂府,府尹贾大人五万两……”
“四月……”
林轩手里摇着折扇,看着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盐商,不由得冷哼道,“你们清白,这里哪清白了?”
“那辽国的盐,一次就运十万石,你们也不怕把番子变闫默虎?”
老秀才可不敢再念了,这里的事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急忙把账本还给林轩。
“燕云十六州,到现在还没收回来,你们这奸商的良心,都被狗吃啦!”
林轩扬了扬手里的账本,大声道,“诸位相亲父老,你们觉得盐商清白,那是被蒙蔽了,本官不怪你们,还是速速离开吧!”
老百姓这才恍然大悟,原本带头的几个狗腿子早早地便溜走了。
只有那几个盐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在这个时代,平息流言的最佳途径就是官家的布告,对于外界的认识,只靠别人灌输。
林轩当着大家伙的面,把盐商的事公布出来,属于是阳谋。
他根本就不怕这些奸商耍手段了,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
反倒是崔海山听得冷汗连连,幸好林轩只是读了贩卖私盐的事,并没有牵扯到冯相爷。
当务之急,是立刻把许家的人都抓了,绝对不能让严朗审问。
其实严朗的心思也差不多,所以两人不谋而合,直接派遣军卒,上门抓人抄家!
贾士贞知道,他已经彻底完了!
刚才林轩在宣读账本的时候,就等于宣判他死刑了。
“哼,丢人现眼的东西!”
严朗冷哼一声,直接命人将贾士贞押解大牢。
在来之前李太后就已经把贾士贞当成弃子了,而且新的江南道府尹也有了人选。
之所以还百般袒护,只是时辰未到,严朗如果刚开始就爱答不理,那下面的工作没法开展。
很多时候,上面的高官也知道,底下官员是什么德行。
只是他们也无可奈何,因为很多事,还是需要这些人来做。
在大佬来看,这世界上奸臣和忠臣没什么两样,只是一种平衡政权的工具罢了。
虽然外面的百姓纷纷离去,但是衙门内的官员,还是一副鄙视的目光看着林轩。
身为读书人,光天化日之下骂大街,可是太丢人了。
崔海山冷哼一声,对于林轩这种做法表示十分不屑。
既然你已经打算把账本上的信息公布一部分,干嘛还要跟外面的人对骂,简直是不可理喻。
但是严朗却看明白其中的关键,心里暗道:这小子可是太狡猾了。
骂街是林轩让对方的气势泄掉。
如果盐商否认这账本的真实性,相信老百姓也会跟着附和。
毕竟这些人能来衙门闹事,就说明,老百姓更信任这些盐商!
“林大人,真是好计策……”
严朗笑盈盈的过去,点头道,“咱家果然没有看错,不愧是太后看中的才子。”
“哪里哪里,都是误打误撞罢了!”
林轩急忙谦虚施礼道,“还是严公公信任,不然也没有卑职展示的机会。”
严朗的脸上顿时变得笑盈盈的,爽朗一笑道,“逸仙啊,跟咱家进去喝口茶,慢慢讲,把来龙去脉都讲清楚。”
不等林轩反驳,严朗便十分亲热地拉着他的手,向府衙的后宅走去。
崔山海急得要死,心里暗骂:这个死太监,居然抢了先手!
好在,卢子晋还在旁边,同为进士,关系自然也不一般。
“子晋,为兄初来乍到,还望贤弟多多帮衬!”
卢子晋自然不敢懈怠,急忙客气道,“这个自然,状元郎讨教,可不是常有的,小弟倒是有些建树,算是给兄长参考。”
崔海山点点头,他发现卢子晋这次出来,明显有了变化,懂得官场的客气。
“哦,杨大人也一起嘛!”崔海山看了一眼杨俊,虽然不是自己的嫡系,却也没有冲突。
杨俊不敢拒绝,瞄了卢子晋一眼,示意到底要说多少。
卢子晋悄悄比划五,意思是,说一半留一半,这状元郎,肯定是要找林轩的。
跟太后身边的人汇报工作,林轩自然要避重就轻。
没有把自己受的委屈讲出来,只是将账本的事复述一遍。
当然,个别地方稍稍做了些修改处理,毕竟袁家牵扯的太多,也不是万万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