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最后一天,丁也去肿瘤医院看望苏塘,面容憔悴但精神还算不错,苏晴照顾的很周到,临走的时候,苏塘紧紧的抓着丁也的手,将苏晴的手放在了丁也的手心上。
“丁也,以前是我不对,是我亲手害了我的女儿,我知道,我就是一个禽兽,哪怕死上几回也死不足惜,但是苏晴她还小,我希望你不计前嫌,以后若我不在了,替我好好照顾我的女儿,我把她交给你了。”苏塘老泪横流,若不是这场意外而来的病,他的良心估计仍然不会发现,但从生命的倒计时开始,他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渣。
他有手有脚,却手脚好闲,他明明可以养家糊口,却因为自己的自私导致家庭的支离破碎,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在生命的最后关口,他悔悟了,但却已经迟了。
“女儿,对不起,老爸对不起你啊。”苏塘从病床上跌跌撞撞起来,脚刚踩在地上,双腿就跪了下去。
“爸,你别说了,你会长命百岁的。”苏晴眼泪汪汪道。
苏晴越是孝顺,苏塘则越是觉得对不起她,什么都没有给苏晴留下,房子,金钱,最后还要让苏晴借钱给他看病,他抚顺着苏晴的长发,紧紧将苏晴抱着。
丁也心里很堵,他在看见苏塘的时候真想一巴掌打死他,但这个时候,却怎么都下不出去手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苏塘能够在生命倒计时的时间里悔悟,说明他还有那么一点良知。
“叔叔,我答应你,但我有一个条件,你要好好配合医生。”丁也如是道。
“只要你答应,我很满足。”苏塘笑了,很开心。
丁也告别的时候,苏晴依依不舍,苏塘则像是自责一样的道了一声,“傻丫头。”
他看得出来,自己的女儿春心萌动了,可是,丁也呢,未必把自己的女儿当成恋人。
“没有结果的。”苏塘默默摇头。
这一天,苏塘每顿饭都吃的很多吃得很饱,苏晴都以为有效果了,在傍晚的时候,夕阳西下,苏塘愣愣的观看了很久很久。
这一夜,苏晴睡得很沉,连日来无日无夜的照顾苏塘,她太疲倦了,苏塘轻轻穿戴好衣服,将结婚时的那套依然崭新的黑色西服穿在了身上,他走到苏晴身边,双手慢慢接近她,试图再次抚摸她的长发,但双手停在了半空中,而后径直出了病房。
凌晨四五点钟,苏晴被一场噩梦惊醒,醒来没有见到苏塘,她以为苏塘去了卫生间,但是一直卫生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窗外,一阵阵喧哗声跳入她的耳朵,她朝窗外望了一眼,顿时瘫软在地。
苏塘跳楼了!
苏晴狼狈的奔到楼下,慢慢挪动着她的步子,她浑身软软的毫无力气一般,一个踉跄跪在了苏塘的面前。
“爹。”
苏塘的身体还有余温,但气息已断,他的嘴角挂着笑容,双眼却未闭合。
苏晴颤抖着身体,双手环抱着他,哪怕苏塘此时满身血迹,她依旧没有放手,直到有警察到来,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才将她抱在了一边。
“你还有亲人吗?”一个女警官不忍的道。
苏晴呆呆的摇头,紧紧咬着嘴唇盯着苏塘的身子,她蹲在地上,一个老旧的老人机掉落在她的脚边,一个警察拾起来翻看了一眼道,“她的手机上只有一个没有名字的号码。”
“打给这个号码。”女警官果断的道。
正在睡梦中的丁也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看看号码,是苏晴,于是便接过电话,几秒种后,他胡乱的穿上几件衣服,鞋子都穿反了,而就向屋外跑去。
丁重玉和仲丽被吵醒,但丁也已经开门下楼而去。
他们打丁也的电话,却发现丁也的手机落在了屋子中。
丁也开着奥卡汽车,直奔肿瘤医院而去。
“苏晴,你一定要坚持住。”丁也马力十足,这个时候苏晴肯定很孤单,很无助,很需要他的帮助。
十五分钟后,丁也出现在苏晴身边,苏晴只是望了一眼丁也,便转而晕过去了。
苏塘的死,对她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你是她什么人?”女警官问向丁也道。
丁也没有一丝的犹豫道,“我是她哥哥。”
“死者属于自杀,跳楼身亡。”女警官沉默了几秒钟道,“节哀顺变。”
丁也点点头,之后双眼放在了苏晴身上。
所有人都走了,苏塘也被人拉走了,丁也载着苏晴跟着载着苏塘的车子跟着,一去一回,再回来时苏晴手上捧着的是骨灰。
“苏晴,死者为大,看开一些吧。”丁也道。
苏晴只是点点头,而后又再次沉默。
“人的生命短暂,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丁也缓缓道,“但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却还活着。”
“活在我们心里。”
苏晴的双目恢复了一些神采,她轻轻道,“他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那些开心的不开心的往事,那些美妙的留恋的伤感的多情的记忆,那些阴暗及毫无天日又有晴朗及星空万里的故事,随风而去吧,只要我在我就会怀念,只要我活着我就能够缅怀,爸爸,你不是孤单的,你的女儿,每天都会为你祈祷。
苏晴仿佛解开了心结,她的脸上出现了笑容,她的双目凝聚在丁也的身上,只要他在,有他陪着,她的心才会这般安然。
“哥,你答应会照顾我的。”苏晴突然认真的道。
“我会的。”丁也回道。
“哥,我要把父亲的骨灰洒落大海,这是他的遗愿。”苏晴又道。
“好,之后呢?”丁也继续回道。
“我想去灵山祈福。”
“我陪你。”
“哥……”
“什么?”
苏晴笑得很开心,眼泪却一涌而出,感恩幸福无奈心酸快乐等等,此时她百感交集,若生命中没有遇见丁也,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笑吧。
“哥,我想听你唱歌。”
“想听什么?”
“《时间都去哪了》。”
丁也盯着苏晴通红的眼睛犹豫了良久,才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