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少叙,两个人匆匆检查了随身装备,随即攀过一道柏木栅栏,越过两条浅壑,翻过古庙的残垣断壁,就到了祭祀神柱的跟前。
在距离洞口尚有几步之遥时,忽然感觉到一股诡异的气息迎面扑来,逼得人不得不匍匐在地小心爬行向前。待两人将半个脑袋伸到漆黑的洞口,往底下看了一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魑城宫崫幽深难度,寒气萦绕不绝,千百年来,恐怕是第一次有人走近它零距离观察。
旦见洞口边缘数股登山绳栓在祭祀神柱上垂向深处,其中一股绳头上扎有铁箍,正是葫芦家中所有,他提前顺着绳索下去了,我们来迟了一步。
事先我趴在地上朝洞底喊话,甚至往里边开了一枪,回声在洞内缭绕良久,但都没有听见有人作出答复,不语不安的冲我摇头,忧虑地说:“葫芦进得深了,咱们下克找他吧。”
行动之前焊洋手枪补装弹药,双管猎枪挎到肩背,砍柴刀收于腰际。这次可能要在黑暗的环境中长时间摸索,有备无患,火柴、火把、手电等照明装备能带的都给带齐了,全兜在胸前的背包里。
尤其这盏风灯是少不了的,别看它只有拳头般大小,散发出去的光线穿透力极强,将十米方圆照亮绰绰有余,是我们夜间打猎时必备光源。
我跟不语重新布置了洞口上的绳索,挑亮悬挂在肩头上的风灯,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分别同时垂绳跳进深窟之中。
进洞下去十几米之后,空间忽然变得十分广阔,有将近二十平米方圆,呈不规则的圆圈状。
洞壁上随处可见黑色嶙峋怪石倒悬,无数尖锥状的石笋石刀横生,其上不乏一片片斑驳的血迹,有的还悬挂着不少动物的尸骸、皮囊以及毛发。不知道这座魑城宫崫吞噬掉多少野兽的性命了。
两人沿着山壁手脚一跃一收就是下去五六米,越往深处,寒气越重,让人不禁打起冷颤。不知不觉洞内幽雾弥漫,风灯昏黄的光线照不出几米,就全被迷雾给吞没掉了。
山洞的深处实在静极了,让人无端觉得是走在离开这个人世的路上,两人都很紧张,谁都没有心思说话,仅能听见彼此的喘息声以及蹬踩绝壁时发出的窸窣声。
我提起风灯向前照光,见脚下不远处有一根横刺的石梁悬在洞窟中央,便提醒蚊子:“小心下面的石梁,嫑把绳子给割断了。”
不语喘着气说:“都下来差不多有七八十米了,干脆就到石梁上松口气吧!”说着猛踢一脚石壁,双手虚撤,荡着绳子落到了石梁上边,我随行在后跟着也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在石梁上。
这条石梁长的好生奇怪,垂直于洞壁生出,突兀的悬在半空之中,长度可能刚好是山洞的一个半径,是个中途休整不可多得的好去处。我们临空站在山洞方圆中心位置,向下俯瞰观察。
我从石梁上抠了块足球大小的石头丢下去,想通过落地声回传的长短时间判断山洞到底还有多深,但久久不闻其声传回,谁他娘的知道那块石头丢到哪边天去了。
短暂落脚检查绳索之后,两人顺着石梁匆匆折返回原来的位置,依之前之法顺着陡峭的洞壁往下边继续搜寻。
还没下去几米,薄雾突然散去,抬头便见一轮毛月亮幻灯片似的盖在头顶的洞口上,诡异的洒下清冷暗淡的幽光。我越看越觉得自己成了个受惊的“井底之蛙”,这口深窟怎么看都像是一口古井。
我许默自恃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最怕水井,“深井必有妖”这句话我不知道听村里的闲汉聊过多少次了。我小的时候有一回害病,连续九个晚上都梦到一口老井,井里爬出来个面目被水浸泡得发白的女人要拉我到里面去。
黄历上的周公解梦说了,我许默这辈子少不了“井灾”之祸。从那以后水井便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养成了见井扭头绕道便跑的习惯。
这一带的居民也都对水井有莫名的敬畏,入夜之后从不敢探井取水。再者说,村子依山傍水,除了龙水江之外还有大大小小数条河流穿过,水源十分丰富,压根就没有打井的必要,附近我倒是见过两口“封妖井”,到如今都还封堵着呢。
如果这山洞确实是一口井的话,那黄历上所说倒是应验得准了,本来心里就有阴影,现在是置身其中,不由得感觉到一丝丝的冷意,梦里面目发白的那个女人不会就住在这里等著我许默自投罗网吧。
胡思乱想到这里我都有点迷信害怕了,这么深的山洞莫不是连通到江底去了,那些个水鬼水妖说不好就聚在这里“占井为王”。
不语鬼使神差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不过他的观点可比我鲜明多了,他说:“龙头山古时会不会有人生活,坟场那一潭死池也许是为蓄水而建,后来水池干涸掉了才又掘了这一口的竖井,井壁上的悬石年深日久塌落,最终达到现在这个规模。”
我不仅嘴上,连思想上都坚决否认这是口井,山洞不下千米巨深,古人能有这土木工程技术挖得了,就算能挖出来那井绳得有多长呀,这不是天方夜谭吗。不过后来发现的种种证据表明是我许默太没胆子“异想天开”了。
正当我浮想联翩之时不语突然惊叫:“默默,小心!”
我吓得一个激灵,四肢紧紧抱住了绳索,才发现说话的这会儿功夫,身子不知不觉还在往下掉落,这时已经摸到了绳索的尽头,再往下非失手摔下去不可。
这股登山绳是前些年部队到边境进行丛林演习时留下的,按一百米的规格编制,说明我们已经下到百米深处。
眼见下方更为开阔,比上面的洞径宽了不止十倍,风灯强光之下都只能见到模糊的洞壁。此时紧绷垂竖的绳索已经偏离了原来的山洞内壁,高高的将两人悬在半空中荡了好一阵。
我用绳索在脚掌处缠了两道,借力稳住身子,掌着风灯环顾四周。脚底下的环境十分幽暗,没有多少视线可言,隐约只见绝壁上泉水潸然,其余景象与之前所见大同小异。
绳索到此已是尽头,我不愿往坏处想,或许葫芦早在某个地方落脚走了。我有些失落,放声吼了一句“葫芦——”
这嘹亮的呼声在深邃空寂的山洞里回荡了一分多钟才散尽,我听的都有些发瘆,汗毛只竖,这种地方不太适合大喊大叫,要是藏着什么邪门的东西恐怕都给惊醒了。
此时二人拽着绳子做起钟摆周期运动,越荡越急幅度越来越大。这种百米悬空的坠挂方式十分危险,一点的风动外力都能导致巨变运动的发生。
我看就要失控,情急之下对不语喊:“借力收住!”两人呈迎面向冲之势,到中心位置速度最快,急忙分别伸腿以脚掌互抵,飞踢之力致使我们身子在半空中旋转了1080°,才稍微缓住摆动之力的束缚。
但是此举动作过大,虽然卸了一些摆力,但导致的后果是致使绳索负力瞬间剧增,崩断可就糟糕了,我看迟早得出事,绳索之上是万万不能再呆下去了。
事态紧急,我绞着脑汁立马就想到了三十六计,但无一计管用能解此燃眉之急。头顶高处已见碎石掉落,手心里拽著的绳子剧烈抖动,吱呀吱呀的捻转著发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将绳子当琴弦儿给弹拨了几道。
两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简直眼珠子都不敢瞪了,死死的抱著绳索,任由著它就这么来来回回胡乱的荡著。
等动静稍微减轻一些,不语才紧张地说:“默默,不对劲,绳子可能挂到东西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要只是挂到山石也就罢了,我抬头便见上方十几米高空处,密密麻麻的悬浮著发出荧光的怪东西。它们只有鹅蛋大小,长成雨伞结构,五官面目一应俱全,好像都在那可劲的荡著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