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格林脸色苍白的坐在黑色长桌上喝着培根汤。
他昨夜失眠了。
断手的疼痛令他无法入睡。
失去左手令他还不能适应,琐事中,都会自然而然的习惯用左手去做事。
比如早晨端吃面包喝培根汤,当他的右手拿起面包,左手就去拿汤勺舀培根汤,结果,断肢就碰到盆沿,疼得他呲牙。
科本没有为他止痛,只给他止血和包扎了伤口。
罂粟奶能帮助格林睡眠,但是科本却不给他,理由是不想损伤他的智慧。
罂粟奶的确会让人产生依赖,并让人的反应变得迟钝,但那是在过量的情况下。
格林知道科本对他仇恨,喜欢看着他忍受痛苦。
因为他讨好威尔大人的原因,在君临的时候,威尔大人要杀掉科本,格林出言阻止了,但是却进言割掉了科本的舌头。
如果不是威尔大人要用他,格林现在已经成了科本的试验品。
格林和一帮黑衣兄弟挤在一起吃早餐。
这些兄弟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大黑猫看着一只笼中的小老鼠。
威尔昨天在热闹而丰盛的晚宴上宣布了一个决定:任何人,不可相信格林,但是他才华横溢,会赚钱,军团需要他;因此,任何人,也不可因为赌博斗酒和女人把他给杀了。
兄弟们在晚宴上都哄然大笑。
卡特站起来向威尔保证:没有一个真正的兄弟会去把一个本身就不会武艺的残疾人给干掉,因为我们的兄弟丢不起那人。
格林本并不知道这一切,这一切是科本告诉他的。
科本虽然没有了舌头,却能做出一连串精巧的手势,他的学徒,却是口舌健全之人,也是他的舌头。
格林在黑衣兄弟们异样的目光中很慢的吃饱饭,忍受着断腕带来的火辣辣的疼楚,对一个侍女挤了一下他那灰绿色的眼睛,看似谦卑,实则是旁若无人的站起来,穿过兄弟们聚餐的大餐厅,问了卡特大人会在什么地方后,向司令塔而去。
威尔等一众军官都在司令塔。
卡特不喜欢在主堡议事,他喜欢在自己的司令塔议事。
立即有两个侍卫跟上来,看样子他们就是在黒木塔下等着他。
黒木塔就是黑衣兄弟们吃饭的大厅,非常宽大,一张长桌能容纳三百人,一共有五张那样的长桌。
格林本不习惯那样的粗鲁场面,但是左手断肢的伤痛帮助了他忽视了餐厅的嘈杂和哄闹。
格林在君临红堡的几年时间里,已经养成了精致生活的习惯,吃饭穿衣都非常的讲究。
现在他不得不改变自己——什么讲究都顾不上了。——先努力填饱肚子才是最大最实用的讲究,他非常清楚这一点。
“你们是谁?”格林跟在身边的两个人。
两个小厮都很年轻,看得出来他们的稚气。
格林喜欢他们的敏捷和眼睛里的灵敏,他喜欢聪明的孩子。
“我叫昆虫,他是臭鱼。”一个孩子说道,“我们是卡特大人派来服侍你的,大人。”
“哦,好漂亮的两个名字,那么,臭鱼,我是这里的总务长,我有自己的城堡吗?”昨夜,格林在学士房里渡过的。
“没有,大人,你有一间房,在军械库旁边。”
“那么早上议事,我该去哪里呢?”
“去卡特大人的司令塔。”
“如果卡特大人不在,我又要处理事情,在哪里呢?”
“主堡大厅有议事桌,大人。”
格林微笑:“知道了,谢谢昆虫。”
“不客气,大人。”
“臭鱼,你为什么不说话?”
“……大人……我不知道说什么……”
格林看出孩子的局促,笑道:“想说什么都可以,我不会怪你呢,我也永远不会用剑柄打你们的屁股,你看,我都没有剑。”
昆虫和臭鱼腰间都配着短剑,绑腿上都插着小刀。
昆虫和臭鱼咯咯笑。
他们觉得格林大人平易近人,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和不敢令人接近。
“大人,威尔大人和卡特大人都说你绝不可信任,那是真的吗?”昆虫说道。
“当然是真的,我可以出卖任何人,昆虫,你要小心了,我会把你出卖给渡鸦,就在今晚。”格林话没有说完,自己先笑了出来。
昆虫和臭鱼都笑了。
格林断手的阴郁渐渐散去,这是个天才,你给他空间,他就会自己找到合适的节奏,然后开始跳舞。
司令塔。
议事高台上,威尔居中,旁边坐着卡特·派克和独狼阿诺德,学士夏佐。学士科本醉心于他自己的研究和治病,并不参与到任何政务中来。
其余的人都站在高台下。
格林走上去,向众人点头,然后上去坐到独狼阿诺德身边。
他是军团总务长,职位很高,仅次于总司令卡特·派克和首席游骑兵阿诺德。军团中的地位和学士夏佐相当。他的副手莱特都是一名真正的爵士,虽然做过海盗,但依然是爵士。
东海望的三大长官:总司令卡特·派克;首席游骑兵独狼阿诺德;总务长格林;学士夏佐。
军团的杂务,所有的事务官,林务官,驯兽师,小工,厨房杂役,铁匠,这些都归格林管。
格林等所有的人都议事毕,才开始发言,他没有进行‘就职演说’,直接说事。
他因为断手,已经成了东海望军团里的‘名人’,大家都知道格林是个绝对不可信任的人,他可以为了自己的目标出卖任何人,这是威尔大人亲口告诫各位的,并且,因为他在君临的罪行,威尔大人下令,卡特大人断了他一只左手。
“威尔大人,守夜人的五百里辖地要修建道路的话,我需要测绘师测绘地图,山丘,湖泊,河流,村庄,树林,所有的地势远近,我需要一份详细的资料。”
“测绘师班森和布努斯明天就到,五百里辖地的地图已经完成,班森和布努斯是专家,在哪里建造小镇,贸易点,哨所,军事烽火台,他们已经标注明白。”
在威尔离开绝境长城去君临的时候,他已经安排班森和布努斯测绘这片守夜人的荒芜的土地。完成辖地的测绘之后,长城外面的数百里地,远到先民拳峰,鬼影森林,从西边的影子塔到东边的东海望,班森和布努斯带着小队,都已经完成了详细的测绘。
这是威尔离开的时候交给两位事务官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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