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一路小跑,提着一个小布包到了那黑脸虎游通马侧,将手里的布包高高举起,陪笑道:“这是本村的岁贡,早就准备好了,还说兴许是贵寨今年太忙,顾不得来收。二当家点点,整整一百两。”
游通提起布包,掂了掂,便就甩给了身后一名喽啰。
等了片刻,看村里人都集中的差不多了,朗声开口道:“首先,你徐家村上缴岁贡一百两,已经查收,我很满意。”
清了清嗓子又道:“下面,通告大家一个好消息,附近五百里内的那狼牙寨、蟒山会等等十几个小寨子已经被我黑风寨剿灭,以后大家伙不必再担心受那些宵小之辈的骚扰了!”
此言一出,打谷场顿时一片喧闹,有人道:“这下好了,虽然那几个寨子不常来,但是还是有时会来骚扰一番,这黑风寨是做了件好事啊。”
另一人道:“不一定啊,这黑风寨剿灭其它山贼,以后怕是要一家独大,没了牵制,我们的日子不一定会好过。”
只听游通又大喝一声,道:“乱什么乱!还没说完呢!这第三件事吗,也要跟大家说说,我们黑风寨能顺利剿灭其它寨子,皆是因我寨来了一位能人,并和我兄弟结拜,现在是我们的三当家!”
顿了顿,又道:“这次剿匪我们损失颇大,所以请每个村子出十分之一人口的青年劳力,来充实我寨。你们应该知道,上山后的日子,要比在这破村子里务农强上百倍!”
这下,村民们都愣了,紧接着又是一阵喧闹嘈杂。
人们心道:黑风寨原来只收“保护费”,怎么现在却要拉壮丁了?原来村里倒也有人去落草,但那都是自愿的。平白的安生人家,谁愿意抛家舍业的去当山匪?万一哪天官军来剿,还不是一个死?
那老村长站在马侧,抬头看向游通,战战兢兢的道:“二当家,不知这事可有商量的余地,您看我们这个小村,男丁本就不多,这地里的农活还忙不过来,要是一下子走了五六十人,到了明年大家可都要饿肚子了。”
那二当家瞥了老村长一眼,歪着嘴道:“商量?可以商量,你们少来一人就补上十两银子,就算你们五十人,那就是五百两,拿来吧!”说完黑乎乎的大手一伸。
那老村长顿时没了主意,一时说不上话来,转过头来向村民里撒摸,视线终于落在了徐老爹身上,脸上露出一个求助之意。
村里人都知道,这村子里就只有徐老爹走南闯北,是见过“大世面”的。
站在徐老爹身边的一名中年汉子拿手肘碰了碰徐老爹,小声道:“叔,这事还得是你。你去给说说。”
不等徐老爹开口,沐青吐出一句“我去说”,已经提着铁枪,迈开了醉腿。
其实,按沐青的脾气,若是这些马匪有伤人的意图,他会出手,但是,眼前这个形势,当着这么多人,他是绝对不会出这个风头的。
可惜,沐青现在是凡人了,无法用灵力炼化酒力,而今夜,他喝的实在太多了,那十斤烈酒,一小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徐老爹一看沐青要上前,连忙紧追两步,一把死死拉住沐青的手臂,沉声道:“阿青,你等着!我去!”
沐青一甩手,刚要开口,徐老爹又道:“阿青,你喝多了!别闹出乱子!这些山匪也不过是普通人!”
徐老爹特意将“普通人”三字加重了语气,压低声音道:“他们罪不及死!”
又看向沐青身后,道:“你看看这里,大家伙都看着呢!”
此言一出,沐青也大体猜到了徐老爹的意思,只得点了点头,低声道:“老爹小心点,说不成也无所谓,明日我去黑风寨,找他们好好说!”
徐老爹拍了拍沐青的肩头,又转头看向四个徒弟,道:“阿青醉了,你们扶着他点!看好师妹!”
言罢,提了口气,迈步向游通走去。
徐老爹走到那游通马前,抱拳施礼道:“二当家,我们这村子小,真的挤不出那么多的劳力,可这银子嘛……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我家里还有几十两,您看是否可以通融通融……”
游通显然也有几分醉意,口中喷吐的哈气都带着浓浓的酒味,他瞥了徐老爹一眼,道:“本寨的人手缺的急,一刻都不能通融,五十人,明早就上山!要不然,就现在拿出五百两!”
徐老爹淡然一笑,再度抱拳道:“二当家,都是江湖人,谁还没个袖长襟短的时候,就请您先回去,那银子,我再想办法,一定尽快凑齐,给您送到山上去。”
游通被徐老爹这话说的有些恼了,厉声骂道:“你个老杂毛!算是哪根葱哪瓣蒜!凭你也敢跟你黑脸虎爷爷论江湖?我呸——”
就在游通狠狠的“呸”出这一口的时候,他也是喝多了,双腿不自觉的就加上了几分力气,他坐下黄骠马懂得主人的意思,这个夹马腹的动作,是冲锋啊!
可是,现在徐老爹正站在马前,那黄骠马也知道尽量躲着人,但是,游通这下夹的力气非常之大,那黄骠马吃痛,“稀溜溜”一声啼鸣,顿时人力起来,那前腿正踢在徐老爹胸口!
这匹黄骠马是战马,又被养的膘肥体壮,这猛然一踢,足有数百斤的力道。徐老爹顿时被踢出三丈多远,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口血喷了出来。
那老村长发出一声惊呼,向徐老爹跑去,嘴里还在喊着:“二当家,你这是干什么!”
那游通本也没想伤人,但此刻一不小心弄出这样一出,心中暗自发狠,在加上酒劲上涌,不但不道歉,反而将背上背的那口九环砍山刀取了下来,喝道:“谁再敢来多说一句废话,这就是下场!今日不交出五十个青壮劳力,老子就屠村!”
此刻,徐一枝和四位师兄都向徐老爹跑去,口中呼喊着“爹——”“师父——”待跑到近前,徐大将徐老爹抱在怀中,只见脸色如白纸,口中还在淌血,这下伤的不轻。
所有村民都惊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却听人群中猛的传出一声怒喝,声如霹雷:“找死——”
随着这一声大吼,一道黑影已经到了游通马前,游通只觉一股劲风扑面,下意识的向后一闪身,只听“噗”的一声,自己胯下这匹黄骠马的马头齐颈而断,鲜血喷出几丈远,马头高飞而起……
黄骠马倒地,游通一个就地十八滚,滚开了七八丈远,将手中九环砍山刀在身前一横,喝道:“什么人!”
沐青是醉了,也怒了……
他这一枪横扫,本来是瞅准了游通去的,却是脚下打晃,扫在了马头上。游通侥幸逃过一劫。
此刻,沐青将涅槃铁枪往面前一戳,扶着枪杆,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双目喷火般看向游通,骂道:“什么人?你说什么人?你爷爷我!”
话音刚落,只听不远处传来徐一枝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爹——爹你醒醒——你怎么了爹——”
沐青侧目看向徐一枝等人。
徐老爹的身子被几人遮住,沐青看不到,但听得徐一枝这一声惨呼,沐青就觉自己的心被猛的攥紧,五脏六腑一阵翻腾,那酒劲儿再也压制不住,直往天灵盖冲去……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