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江晨到了木匠铺,进门就见到眉飞色舞为顾客介绍家具的六子,他没打断六子,找了个地方坐下,等六子送走了顾客,才起身走过去,笑道:“六子,生意不错啊。”
“哎哟,刚才太忙了,都没注意您来了,江郎君这边坐。”六子见是江晨,立马热情的招呼起来,又是端茶,又是倒水。
春耕的时间已过,新犁具的热度也随之消减,仿制品也都出现在了扬州各个县,但新犁具仍是让齐业的木匠铺名气大涨,现在的生意非常的好,而齐业则是把这功劳都归到了江晨身上,所以六子对江晨的态度和对自己师傅一样。
江晨没有喝茶,倒了杯凉白开喝下后,问道:“六子,你师傅呢?我找他有点事。”
提到齐业,六子一脸的悲伤,道:“师傅他前几天去上河村帮人改建木房,被圆木砸到了脚,秦郎中正在里屋给师傅他复查。”
江晨关心道:“严重吗?”
“嗯……秦郎中之前说不怎么严重,只是伤了筋骨,要休养不少时间。”
就在六子说话间,齐业一瘸一拐的送秦郎中出来了。
“秦郎中您慢走,一会我让六子去您那取药。”
闻言,江晨看了一眼拎着小箱子的郎中,心道:李德謇刚好需要抓药,这还真是巧了。
“齐师傅,我听六子说你受伤了,严重吗?”江晨走过去要扶他。
“江郎君来了。”齐业摆摆手,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笑道:“没事,小伤而已,最近是忙昏了头,大意了,再服几服药就好了。”
“江郎君请,我们里屋说话。”齐业给江晨让出了路,又对徒弟说道:“六子手里的活忙完了,你就去秦郎中的药铺把我的药拿回来。”
“好的师傅。”六子点头道。
江晨没有进里屋,而是转身对六子说道:“那刚好,六子你一会帮我个忙。”
六子笑呵呵的问道:“江郎君,有什么吩咐您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昨天让大力帮忙喂小黑的时候,惹怒了小黑,你们也知道我那头黑驴的脾气,发起怒来只有我能靠近,所以大力被它撞了一下,受了点伤,六子你要去给齐师傅拿药,就顺便帮我抓几幅调养内伤的药和治疗外伤的药。”江晨说道。
“好嘞,江郎君您放心。”说完,六子就叫了个师弟帮他看前台,自己去抓药了。
“江郎君,这个新犁具当真是好,已经有不少人专门来感谢我,新犁具给他们犁田翻地节省了很多时间,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些功劳可都是你的,他们应该感谢的你。”齐业有些惭愧的说道,不仅捞了好处,还捞了名声。
“齐师傅哪里的话,没有你的手艺,我光有一个图样也做不出这新犁具出来,我也不贪心,就拿个一半的功劳吧,哈哈。”
“哈哈哈,好,江郎君这么说了,那另一半功劳我也就不推迟了。”
两人开起了玩笑,房间里顿时笑声不断。
聊了一会后,江晨问道:“齐师傅,我看县城里来了不少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哦,江郎君你问这事啊,听说是我们宁县出了个大才子,作了几首惊世绝句,在扬州传开了,那些个书生都是慕名而来的,想见一见这个大才子。”齐业说道。
江晨放下心来,看来李德謇的事确实没有走漏消息,诗的事情不怕,这里是在古代,没有照片,那些书生能找得到他才怪。
那些诗当时是因为看不惯吹牛逼那人才念的,没想到还惹出了这么个事。
又趁六子还没回来,他给齐业画了一些椅凳和沙发的图样,大唐现在初有雏形的椅凳坐起来腰部和臀部极其不舒服,跪坐他又不怎么习惯,所以想做一些现代已经成型了椅凳和沙发,坐起来舒服一些。
刚讲解完椅凳和沙发制作的一些注意事项,六子就回来了,药抓得很顺利,那秦郎中知道他们经常外出建房,总会受那么些伤,也没有多问什么。
江晨拿到了药,就向齐业告辞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他很小心,这都是因为电影、电视剧看多了,总认为有人会跟踪。
好在是一路安全,回到了家中药给了林楚楚去煎,江晨则是与已经睡醒了的李德謇聊起天来。
“李大哥,你是怎么惹上那阎罗殿的杀手的?”江晨也有一颗仗剑江湖的心,对这些事情颇感兴趣。
李德謇一怔,有些犹豫,道:“恩公相问,我理应解释,但这里面触及父亲交代的事,不是信不过恩公,只是此事或许牵扯到扬州一位大人物,所以现在事情为明,实在是不能透露半分,还请恩公见谅。”
“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江晨笑道,不过好奇心不减,又问道:“这个阎罗殿在江湖中很有名吗?”
“回恩公,我对江湖中事情并不了解,不过这阎罗殿的确是江南一带比较出名的民间组织,听说只要钱给的足够多,没有不敢杀的人,很是猖狂。”李德謇眉宇间隐约有些担忧之色。
这么厉害?
不过敢杀和能杀是两码事,在这没枪没炮的时代,你去杀李世民试试?这阎罗殿估计也不怎么靠谱。
“李大哥不是江湖中人?”江晨有些失望道。
李德謇摇摇头,说道:“我是在京城办事的,真正的身份以后定会告诉恩公。”
“京城……长安城吗?”这又是勾起了江晨的好奇心。
“对。”李德謇点点头。
江晨与李德謇聊了一会关于长安城的事情,就让他喝药休息了。
京城办事?
那不就是在天子脚下做事的,李德謇很有可能的官家的人,官家的人被杀手追杀,这要是按照电影、电视剧的剧本来演,里面肯定还有很多精彩的事。
好奇是好奇,可人家不能说,江晨也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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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已经是来到了三月中旬。
蓝蓝的天空上云彩在徘徊,绿油油的秧苗随着轻风摇曳,水汪汪的田野里,五六个妇人一人一档子的站着,弯着腰,一棵一棵的插着秧苗,一行、一行、又一行……
“江郎君,没想到您不仅会作诗,还会种地、犁田、插秧。”王大力站直身体,扭了扭腰,对在田埂上取秧苗的江晨说道。
旁边的那几个妇人一听大力这么说,便起哄让江晨作首诗来解解闷。
“就你话多!”江晨瞪了王大力一眼,一把秧苗甩到他面前,溅了他一身污泥。
这是惹得大伙哈哈大笑,王大力也不气,用衣袖蹭了蹭脸,也跟着嘿嘿直笑。
插秧是件乏味的活,江晨知道她们是在起哄瞎闹,但看到此情此景,刚好想到了布袋和尚的妙语,便笑道:“那我就来念一首关于插秧的诗。”
大伙见江晨认真了起来,而且还是关于插秧的诗,觉得有意思,就都停了下来,盯着他。
江晨咳咳两声,朗声道:“手把秧苗插野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侵尽方为稻,退步原来是向前。”
诗是念完了,看到的却是大伙的面面相觑,都没有读过书,除了第一句“手把秧苗插野田”听得懂外,其他三句并不能理解。
“好诗!好诗!”
田埂上响起了一个激动的声音,江晨转身一看,原来是李德謇,他在这已经是休息了小半个月,身体已经无恙,也没有阎罗殿的杀手找上门,所以时不时可以出来活动活动。
李德謇为何没有离开,江晨不清楚,按他的话说是时机未到。
“恩公好文采。”李德謇称赞道。
“这位郎君,这诗好在哪里,你倒是给我们解释解释啊?”那几个妇人见李德謇人高马大,虽身穿粗麻布衣,却是掩盖不了那硬汉的气质,便想听他说话。
“这个很好理解,这一二句说的是你们低头插秧的时候看见的是水里倒映的蓝天,这第三四句说的是秧苗的根没入泥中才能成为水稻,而你们是倒退着插秧的,实际上也是向前。这诗浅白平易,生动活泼,没有亲身体验过插秧的人是作不出来的。”李德謇向他们解释道。
江晨笑道:“在李大哥面前献丑了。”这几句诗改了一些字,明面上就是直接说插秧的了。
李德謇解释之后,她们懂得了诗句的意思,都是齐声叫好,笑闹了一阵,又是开始插秧了。
江晨给的工钱高,又不催工,还能与她们有说有笑,这样的雇主哪里找,她们不卖力都不行。
见里李德謇心事重重,江晨站在他身边,道:“李大哥要走了?”
“嗯,时日差不多了,父亲再有几天就会到达扬州,我要去做些准备。这几日相处下来,德謇所见、所听的事都甚是新奇,真想多留些日子。”李德謇叹气道,这么轻松自在的日子已经好久没有过过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里李大哥什么时候想来,我们随时都欢迎你。”江晨笑道。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始终不是他的战场,站了一会,李德謇抱拳道:“这些日子多谢恩公的照顾,保重。”
“李大哥一路顺风。”江晨也抱拳道。
男人之间,没有过多的话语,一切都已经是记在了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