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山这些日子,就没停止思考过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是穿越还是重生?是回到过去,还是遇到未来?
他记忆里的三十年后,也看过无数网络文学,拟定主角穿越回到过去,有魂穿,有身魂双穿,有再世为人,甚至不少重生为飞禽走兽之辈。他从来对此都是嗤之以鼻,一笑而过。因为他有自己的学识,有自己的判断和世界观。
一切都应该以科学为基础。人是什么?在徐山看来,是一个人的物理器官与他的记忆、思维和情绪的组合体。而无论穿越也好,重生也好,一切的一切都是假定人有灵魂,而灵魂里就包含着这个人的一切记忆与思维。
那么灵魂是什么?以什么方式存在?
直到三十年后的科学界,也没有听说发现了灵魂的存在,而记忆的存在方式却已被证明:那就是人对过去的活动、感受与经验的印象积累,属于脑部科学的范畴,在大脑里以某种脑细胞和脑电波进行存储。
当然徐山也不知道更多的知识,他现在的脑袋里只有未来三十年自己的经历与记忆,而自己未来大学的专业是法律,工作是个事业单位,本来就没在这方面有什么素养,但已经不能阻止他下这样的判断:灵魂应该是不存在的,存在的是脑细胞与脑电波。
他也曾经梦想过回到过去。谁没有过遗憾?谁没有过后悔?都说世上没有后悔药,所以那些穿越小说重生文才会在那个信息爆炸、节奏飞快的年代滥觞。就是想一想也好!跟着主角爽一爽也好!喝最烈的酒,骑最烈的马,所谓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但他知道,那一切都不可能。因为他已有自己的世界观,唯物主义,他知道这世界就是一个物质的存在,世界的前进,只是物质的运动而已。
如果要回到过去,那应该是如何进行?那应该是物质的运动反方向运动,例如一片青瓦被打烂为碎片,风化为尘埃,四处飘散。要回到过去,那么飘落到四处的尘埃,准确的说是曾经组成那片青瓦的分子原子甚至中子质子,必须顺着原来的轨迹组合、复原。
物质的运动需要能量,物质的反方向运动同样更需要能量,就像复原一辆前进的汽车,你得先让它停下,然后得倒推它回起点。
要回到过去,就要地球甚至整个宇宙反方向运动,莫说三十年,一秒行不行?就是停下来行不行?这需要多大的能量?
恐怕只有造就我们宇宙的造物主才能办到!
如今自己真的回来了!可他娘的是怎么回事?不是不可能么?
徐山因此而迷茫,因此而不敢相信现在的真实,总觉得这是一场梦,应该会马上醒来,然后回到妻子身边,陪着她养孩子,陪着她还房贷,陪着她变老。
可拖拖拉拉的数十天过去,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母亲怀抱的温暖,小妹笑容的纯真,这个时代米糠饭的难以下咽,这个山谷炊烟的盘旋绕萦,如何的真实,如何的沁人心脾!
既然从未来回到过去不可能,他也慢慢地得出了结论,自己这番遭遇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自己被电之后,做了一个梦,梦里全是三十年的未来,只是这个梦特别真实而已!
梦本应该在人的潜意识里,管他左脑右脑,还是大脑小脑,反正在脑细胞深处,不应该如此清晰,也就是说不应该储存在自己记录日常生活经历和思考的脑细胞那里。
但自己因为当时被电的原因,或许电流导致相关的信息储存位置混乱了,又或者平日储存梦的那些脑细胞被激活了,显性为自己普通记忆经历与信息的脑细胞。
这已经是他自认为最合理的解释,也慢慢解开了心结:未来的那个世界还没有来临,自己和妻子的一切也都还没有发生,她并没有在那边受苦,她现在还在她的老家小县城里读幼儿园,或许还穿着开裆裤呢。
也正因为如此思考,所以他最近几天才慢慢恢复了生气,快从魔障中解脱了出来。
当然还有几个不能解释的是,他为什么能够梦到未来?凭什么就是他梦到了未来?这个未来是否就是真实的历史轨迹?
他无法作答,准备把这一切埋在心里深处,隐藏为自己这一生最大的秘密吧。
然而,就在今天,一个他心目中的乡村神棍,突然向他问一句:“你回来了?”
放在别人身上,也许就是一句普通的问候,可放在他身上,那是如此的不同,如此的重要,直指本心,心灵深处,像一道雷电,哗啦间就劈开了刚刚包藏好的一层脆弱的壳。
说来许久,其实都是徐山二十多天的思考,现实中当蒋麻子激动地问出这句话后,徐山更激动地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语无伦次地将疑惑一股脑倒了出来:“你知道我是谁?难道我真是穿越而来?难道那个世界真的存在?时空机器在哪里?我该怎么回去?我要马上回去!啊!我要马上回去!”
蒋麻子立马知道了徐山的异常,知道他应该就是自己要等候的人,心里踏实下来,不过又被问得疑惑:“石孔机器!啥石孔机器?你家里新买了打石头孔子的机器?”
周淑芬三人本来默默的坐在屋里,突然听得自己儿子大吼,她立即站起来想出去看看,被丈夫拉住,说蒋麻子吩咐了回避的,于是忍住又坐下去。
徐山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蒋麻子,像一条愤怒的小狗,听得他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泄气。
不过蒋麻子下一句话又让他为之一振,“你莫着急,我知道你从何而来!”
蒋麻子见徐山又激动起来,似乎又有许多话要问,心里理解,但是根据自己的遭遇,立即上前捂了他的嘴,并对挣扎不止的徐山慎重地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冷静下来,回头我与你细说!”
徐山本就是成年人的头脑,满脑子的困惑,听得有了解答之处,一下冷静下来。不过蒋麻子的这副神情,又平添几多神秘。
蒋麻子见他不再乱动,轻声道:“你先不要说话,按我的吩咐做!现在,我问你两个问题,你用点头或摇头表示就行,可好?”
徐山点头。
蒋麻子道:“你是否从那里回来?”说完他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干脆用手指向天空。
徐山愕然。
蒋麻子道:“算了,只问一个问题,你是否将你最近的事情向其他人说过?你心里明白的那件事情!”
徐山摇头。
蒋麻子道:“那就好,你算幸运的,还能遇到我,先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回头到我家里细说。”
见徐山点头,又道:“唉,其实我也该想到的,时间本就是今年,你父母来的时候,我就该带上河图的。”
他见徐山茫然,也不再多解释,说道:“反正待会我给你父母会说你需要治疗,你要懂得配合,无论如何先到我家里去一趟。”
徐山虽然平静下来,但是已被神秘的蒋麻子弄的更加糊涂,二人的相遇倒是像科幻电影般,两个来自未来的战士在接头。
不过他也知道,再回头看这茫茫红尘,真不指望能遇到敢说解释得了自己的情形的人。自己也恨不得立即就弄个清楚,马上点头称是。
达成一致后,蒋麻子立即招呼徐光华夫妇出来,脸色凝重地仔细询问徐山当日被电的情况。
随后他煞有介事地说,这三娃儿被电时,万幸被电弹开了,差点就魂飞魄散。本来将被电之人放在木头上是很正确的选择,不过却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徐山是放在杀猪登上的。
那核桃木的杀猪登是老徐家多年传家之物,也不知多少猪死在上面,上面煞气惊人,反而将徐山的三魂六魄惊走一魄,如此才有了现在的呆样。
周淑芬听得双眼含泪,又一把将徐山搂了在怀,大声自责道:“儿啊,原来还是妈害了你!我苦命的儿啊!”
小姨周淑芳本也凑过来坐在那杀猪登上,吓得哇的一下跳起来。
只有徐光华稍微冷静些,道:“蒋叔,那您老一定要救救我三儿啊!你是高人,肯定有办法对不对?”
蒋麻子道:“淑芬,你也莫怄气,我仔细算过,这娃儿命里本有这一劫。冲你两口子的平日为人,我拼老命也给你把三儿魂魄找回来补全。不过要快,本就耽搁久了,我怕再晚些这娃儿真弄成个傻子,让你们照顾一辈子。”
周淑芬听得有救,立马向蒋麻子跪下,哭到:“他蒋叔,求求您救三儿一救,我以后将你当父亲供一辈子!”
农村本就有迷信,认为少接触蒋麻子这种算命走阴之人,不然沾惹了晦气,一世不得安宁。周淑芬为了儿子,哪里管那么多。
徐山有点不满蒋麻子把事情弄的这么复杂,捂嘴咳咳几声。
他这样反倒让父母更加认为严重,立即答应蒋麻子带徐山回家作法的打算,并主动提出每日三餐送过去。
蒋麻子差点作茧自缚,立即拒绝,称作法三日,绝对不能打扰。
如此趁着天黑前,满脑疑惑的徐山跟蒋麻子就走,几许忐忑,几许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