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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尘埃

踩着人们田间打谷的声音,徐山回家。

路过七大队时,他原本计划去骗子师傅那里处理一下手上的烫伤,结果发现居然都快结疤,没有一丝发炎的痕迹,高兴作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暗讨现在的身体真如小说家言,恢复能力比常人快上许多。

到家时,大门紧锁,一个意外的俏丽身影坐在屋外台阶上,是小姑娘何苗,徐山有些奇怪她来干什么。何苗今年十一岁,少女身体已有雏形。

她嫩白的小脸晒得通红,清秀的眉宇间满是汗水,嘟嘴闷坐的样子十分可爱,手里捧个瓷杯,上面用毛巾盖着。

小姑娘发现徐山,面色转喜,快步跑到他身边,笑吟吟地道:“徐山,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说完递上手中的搪瓷杯,取下毛巾,定定地望着徐山,眼若弯月。

徐山一看,却是两根已经快要融化的冰棍,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意。他啼笑皆非,又有些小感动,伸手抚摸何苗的头发,打笑道:“乖苗苗,这是你吃剩下的冰棍么?”

何苗这才发现冰棍融化得只剩下小半,心中大急,眼睛微红,哭腔说道:“才不是呢!我买了两只就往你家里跑,自己一口都没吃呢…呜呜…不信你去问爸爸…呜呜…”

看着小姑娘委屈掉泪,徐山嗨地轻打自己一下耳光,恼自己干嘛逗这单纯孩子呢。

他握住何苗肉嘟嘟的小手,笑道:“喔,乖苗苗,是我错了,我们赶快吃吧,不然都化完了。”

见她还是停不住,拿开她擦眼的手,又道:“哎呀,真的化了,要不让叔叔喂你这条小狗吧。来,伸出舌头,一二三,舔…”

何苗破涕为笑,道:“你才是小狗!”说着害羞地闭眼,真伸出了小舌头,一脸幸福的样子。

徐山哈哈大笑,喂她一口,自己也拿起另外一只吃了。二人吃罢,徐山牵着何苗径直去湾里对面的幺爸家里,刚才他已看到父母的身影,原来是去帮他们家收谷子了。

众人见到徐山和小姑娘,都是会心一笑。

周淑芬惊喜又心疼,搂过何苗擦她额头的汗水,何苗甜甜地叫干妈,把她笑得合不拢嘴。大姐徐名凤调笑徐山道:“哟,三儿,这就养起小媳妇了呀,还要帮你收谷子么!”

何苗听得害羞,红着脸直往周淑芬怀里钻。

徐山得意,挤眉弄眼道:“是啊,大姐,你是不是也想找个婆家呀?”已然十六岁的徐名凤正是怀春少女,脸羞得通红,落荒而逃,众人哄堂大笑。

下午徐山手伤未愈,借口要招待何苗,徐光华夫妻自无不许,让他们带好徐燕燕就是。何苗以前还在徐山面前做大姐姐的姿态,两年下来,不知不觉中二人早换了位置,对徐山言听计从,盲目崇拜。

她是独身子女,如今隐约知道自己算是徐山的未来媳妇,内心羞涩中充满甜蜜,爱屋及乌,对徐燕燕心疼不已,再次找到当姐姐的感觉,开心地渡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徐山见二小其乐融融,会心一笑,拿出笔墨,再次开始练字。于他而言,终于完成拯救石兰的计划,虽然出了巨大的偏差,但后面的那场杀伐之战并没有直接的记忆冲击,反而能冷眼旁观,心智更加坦然坚韧,提起笔来,就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徐山在何苗心中,已是无所不能,她偶尔和丫头经过徐山身边,看他笔下金戈铁马,龙行蛇走,不明白好坏,觉得更加崇拜和欢喜,幼小的心灵也只企望这个夏日午后的时间长驻。

人多力量大,幺爸家收了一个早活。用餐过后,周淑芬装一小篮子的鸡鸭蛋,让徐山送何苗回家。

黄昏,徐山牵着何苗走在乡间小路,水牛哞哞憨叫悠扬晚歌。徐山神色安然,小姑娘也默默不言,低脸温柔地抿嘴微笑,夕阳将二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夜间,徐山躺在床上,屋外蛙鸣不已,屋内不知哪里躲藏一只蟋蟀跟着轻轻合唱。他进行日常修行前的“三省其身”,擦拭灵台尘埃。

他要琢磨的是那一场自己记不起的劫杀。据石兰讲,自己爆发之下,她也追之不上;风雨中安然而渡,她却跌跌撞撞;手提数十斤的木箱而泰然若无;却又在一个铃铛声中轰然倒地。

也就是说,自己的身体蕴含的力量,对力量的控制,还应超过石兰,她可是三外公家的劳动主力,普通成年男子也比之不及。

想到这里,石兰那丰满胴体,如花笑靥又出现脑海,那风情与温柔使心一热,突地又想起何苗递上瓷杯时的那一双期望弯月,不禁摇头苦笑,这是天地反噬之力安排的桃花劫么。

男人都会对自己被美人青睐感到自豪,徐山未能脱俗,傻笑片刻,才以莫大毅力将思路回到正常。

有很多疑问,例如,自己被那铃声一袭而倒,为什么石兰又没有事情?是河图在起作用么?可那张虎臣为什么也没有事情?

张虎臣追逐杨军时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就如前世电影中的武侠人物,快得看不清人影,举手投足间的一击,那杨军至少被击打到十米开外;石兰说她转头的功夫,张虎臣就上山提了两人下来,这是一种何等的能力,超人么?他是武术修炼至此,还是如自己般,修行了某种道法?

只恨自己当时昏迷,错过如此人物,不然讨教一番,怎会像现在这般闭门造车,独自摸索?

他隐约幻想着张虎臣的豪迈英姿,砥砺自己继续努力,未来也可能像他一般飞龙在天,凤舞九霄。

徐山却不知自己念叨的张虎臣,已经在万里之外的燕京。张虎臣当日送完石兰二人,就回到县城,招来武装部长,安排士兵护送野岩鸣鹤与王竹君去省城医院,自己单枪匹马杀到县公安局。

他亮明身份,就地扣押了公安局所有正副局长。县领导们在武装部长的通知下,满头大汗前来觐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泼天大祸。他们何日见过中央领导,战战兢兢,心里把公安局长们的祖宗问候过遍。

张虎臣气吞如虎,但毕竟是国家工作人员,该走的程序还是要做。他将一位国宾,一位省外事办领导包括自己被袭击一事坦然告知,说完还将自己的胸腹伤处解示。

那两个血淋淋的枪伤让众人惊骇万分,看他若无其事,更加惊若天人,奉承中纷纷发誓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张虎臣狞笑,说伏击自己的人已被全部击杀,现在要清理的是,枪支,至少四把五四手枪,从何处流入到匪徒手中。

大家这才明白他扣押公安局长的因果,县委书记张常久现场成立专案组,表态说夙夜连办,一查到底,要给京城,省委一个交待。

张虎臣嘿嘿两声,将手中陶瓷茶杯用力一握,粉尘具下,留给众人一个莫名深刻的笑容,起身赴京。

是夜普州县城风声鹤唳,杨军那一帮徒子徒孙收押殆尽,并且由红背心少年的尸体,引出了他父亲城南派出所一条线,枪支正是由此流出,全所人员被扣,所长收监,只等打探清楚上头的意思,随时可摘了其人头交待。

张虎臣连夜回京城,在飞机上处理完子弹,下机就被招到部门会议室。他进去一看,除了局长王伏波和队长顾猛之是熟人外,另有两位道袍老者和几个白衣服的学者人士。

王伏波中等个子,花白头发,不怒自威,简单进行了相互介绍。两位道袍老者一人是京城白云观赵渔洋道长,另一位是龙虎山张太和道长,其他人来来自三年前成立的国家人体科学研究实验室。

两位道长在张虎臣师傅当年的口中就是神仙人物,没想到此次能够有缘相见,他就要起身行礼,被白眉须发的张太和抬手阻止。

张太和头顶道髻随便挽着,满脸皱纹,仿佛从旧社会走过来的江湖琴师。他的眼光清澈深邃,开口处牙齿雪白完整,声音有些嘶哑,道:“野岩鸣鹤被誉为扶桑三大圣者之一,一身修为,莫不可测,不知张小友可见到他出手?他又如何受伤?”

张虎臣躬身,道:“说来惭愧,我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让人引到山腰被一张符箓和枪火所伤,后面虽然获救返顶,野岩已被伤倒在地,对手是两个道士,被我当场击杀。我没有见到交手情况,不过在追击之前,曾出手拉他躲避子弹,却被野岩躲过了我的那一抓。”

王伏波与顾猛之相视一眼,他们知道张虎臣的虎扑爆发速度,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诧异和骇然。

赵渔洋头发漆黑,梳得一丝不苟,道髻插一个玉簪,面容英俊,确如神仙中人,他点头接话,声音温润如玉,隐约有些骄傲,道:“已经清楚,那两个道士是神符宗的长老,他们宗是蜀地一个小门派,传承虽有些时代,但并没有大道玄法,所以才让你轻松拿下。野岩鸣鹤被他们之流所伤,怕是名不符实。”

张虎臣自然听出了他轻视自己之意,此次自己尚被几个蟊贼所伤,也不好辩解,暗自思讨要不要说出摄魂铃来。

顾猛之九尺大汉,气宇轩昂,他是战场狂士,另有机缘修成金丹,最受不得辱,见张虎臣低头,知道尚有辛密,拍桌怒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野岩鸣鹤现在就已被扶桑专机送回北海道,那宫本天来放话,他视野岩如师,五年后将东渡我国寻仇,挑战整个汉国武道。到时候,还不是你我应敌,藏掖什么!”

他暗有所指,这道人一副臭屁样子,怎么不敢去面对宫本天来。

赵渔洋如何不明白他话里意思,只是微笑,云淡风轻。

张虎臣原本觉得这几人是外人,顾猛之这样一逼,他无奈只得从怀中掏出那铃铛来,道:“我估计野岩是伤在此物之下,是我从那击毙的道人口中所得。”

铃铛在桌上轻滚,发出悦耳之声。张太和与赵渔洋同时大惊,对视一眼,齐声颤道:“九幽摄魂铃?!”

王伏波仰天大笑,旁边的几位研究所学者也面露喜色。张虎臣与顾猛面面相觑,不知何为。

王伏波看两位爱将不解,朗笑道:“震宇将军他们的人体科学研究正陷入困境,转而想在人体神魂研究上取得突破,却苦于没有实物数据。他常对我说,要能找到传说中影响人魂的三大奇物摄魂铃,镇神钟和掘墓鼓之一,必然解开我国道法气功之谜,赶超鹰、熊两国的人体研究指日可待。却不想在这般山野隐藏着,也不知多少这样的佛道宗门持宝自重。嘿嘿!”

他面色一整,恢复铁血军人的威严与霸气,吩咐旁边的书记员道:“传我命令。一,张虎臣中校,护卫任务失败,此其过,寻得摄魂铃,此其功,悉数记之,等待赏罚!二,通知五处六处,会同西南军区,抓捕神符宗门人,收缴财物,如有反抗,当场击毙!道法书籍器物,全部封存,送至人体科学研究实验室。三,提请震宇将军召开扩大会议,商讨全国范围内的道佛两门整饬行动,清查传说中的秘法重宝。”

他说完冲张太和与赵渔洋狰狞微笑,道:“二位道长觉得如何?”

张赵二人心里一颤,莫名想起那句“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来,对视一眼,点头称善。赵渔洋圆滑,补充一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佛道宗门,为国奉献,理所应当。”

他二人是宗门最早一批走出大山,供职汉国,道门相会时,常被人不耻。如今这道命令一出,以后尘埃落定之时,三山五岳,四海八荒,何门能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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