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黑色闪电，实在太过快速，扬起的滚滚烟尘更是要铺满了整个武试场，难免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直至黑马冲过终点，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终于看清楚马背上的人影。
一个身着华贵长衫的年轻男子，盯着那道身影许久，内心闪过一丝不安。
然后他忽然抬起脚步，走向了方堪客。
那人眉头皱起，紧紧盯着方堪客，问道：“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方堪客平静的看着那人，耸了耸肩，懒得理会。
那人眉头越发蹙起，右手一拍那把价值百两描着山书画的折扇，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知道吗？”方堪客面不改色，平静说道：“我只是天星学院一个普通的打杂伙计。”
那人眼神微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质问道：“一个普通的打杂，能弄来天星学院的举荐信？”
方堪客的眼神落在远处，他看着黑马上那一身素衣，却难掩俏丽姿容的女子，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
他淡淡转头，看着那人，反问道：“关你屁事？”
那人一时气急，嘴角掀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冷笑道：“你别忘了，她现在依然没有身份，她的性命还捏在别人的手中。”
方堪客笑了笑，说道：“你跟那肥婆一样愚蠢，既然她都已经来到这里，还需要在乎以前的身份？以后这处州城内，又有谁敢拿捏她的性命？”
那人目光一凝，许久后终于反应过来，嗤笑出声：“你就这么确定她能通过院试，成为天星学院的学生。”
果然是白痴，也只有白痴才会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
既然我随随便便都能弄来院试的举荐信，那么这院试，又怎么会阻拦她的脚步？
果然和怜君楼的老鸨子一样愚蠢。
方堪客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那人。
然后，他冷冷回了两个字：“白痴。”
那人右手微动，指间深深刺入那把折扇，脸上的笑容愈发冷冽，讥讽道：“我可不相信你有这么大的能力，只要院试榜单一出来，待她回到怜君楼之时，我再提上一万两银子，没有自由身的她，如何能改变这一切？难道还要指望你不成？”
“一万两银子你就想娶她？”方堪客嘴角微微上扬，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反唇相讥道，“徐自清，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吧？”
“喝！”徐自清哂然一笑，道：“你要知道，我出到一万两银子，只是向怜君楼背后的势力交个好，至于那姜韵，本就该是我的人，只不过怜君楼中途插上一脚，她又哪里值得这个价？”
此话一出，方堪客眼中幽光闪烁，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本该是你的人？”方堪客盯着徐自清，冷笑道，“你恐怕是在做梦？”
远处，那道素衣身影缓缓下马，然后伸出白皙的右手，温柔的抚摸了马首上的鬃毛。
姜韵努力平复心中的激动，然而脸上依然止不住兴奋，洋溢着笑容，便踏着轻快的步伐，朝着方堪客这里走来。
看到那抹甜笑，方堪客一扫之前的阴霾，转头看向徐自清，淡笑道：“到了此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你果然是个愚蠢的家伙。”
徐自清脸上露出凶芒，眼瞳深处一丝杀机闪现。
方堪客似无所觉，继续说道：“单凭那匹黑马，她的御科已经可以判为甲上，武试中就算她射科弃考，也还有一门她最擅长的乐科，随便拿个甲等，根本不是问题，至于那文试的成绩，你就是想破脖子上那颗鲁钝的脑袋，也猜不出她到底取得什么样的成绩。”
徐自清冷笑道：“文试三科，难不成她还能都拿甲上？”
方堪客神情依然平淡，不置可否的说道：“无论她的院试成绩如何，但我可以告诉你，她的名字一定会出现在未来贴出的榜单之上，她也一定能成为天星学院的学生，至于你想娶她这件事......”
“我还是那句话。”方堪客看了一眼徐自清，淡淡说道：“你还是去做梦更靠谱些。”
徐自清呵呵冷笑。
远处。
那抹素衣清颜，脸上带着笑意的女子，踏着信步，款款而来。
姜韵当然看到了徐自清，从下马时，她的眼神便一直落在方堪客这个方向，只是她的眼中却不曾有过徐自清。
她只是紧紧的盯着方堪客。
甚至有些深情，有些害羞的盯着方堪客。
走到方堪客身边，姜韵一个目光都不曾落在徐自清的身上。
她确实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徐自清一眼。
在怜君楼时，迫于老鸨子的压力以及与之签下的卖身契，她不得不尊称对方一声徐公子，甚至还要被对方逼迫，要她下嫁给他做妾。
她那个养父亲打猎时受伤便疑点重重，很有可能就是徐自清所为，再加上后来到医馆抓药，最后无力偿还钱财，徐自清终于在这时候跳了出来，姜韵就深信，这一切的一切，与徐自清脱不了关系。
为了还债，她不得不将自己卖身入怜君楼，做起了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
谁想到竟然还不能摆脱徐自清的纠缠，后者甚至直接出高价，还摆出背后世家大族的身份，准备直接将她买回家中。
她不愿意。
但她，没有任何办法。
在签下卖身契的那一刻，她已经失去了自由。
她已经绝望，甚至心生死意。
若真的到了那一步，她便要拿出养父亲留给她的嫁妆，那根银簪直接自尽。
这个时候，有一个人走了出来，说了一句话。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重燃希望。
“我想帮你。”那个人说。
那个人是方堪客。
他说他想帮她，然后他便开始着手。
她不开心时，他就讲些有趣的笑话，也说了一大堆什么电视、飞机之类，总之是她从未听过的奇闻逸事，来逗他开心。
然后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了一万两银子，说是要替她赎身。
然后又不知他怎么弄来了天星学院的举荐信，给她了一个参加院试的资格。
然后他还把文试三科的所有答案都告诉了她，让她记住好取得个不错的成绩。
然后他还帮她御科出了主意，让她能轻松驾驭那匹野性难驯的黑马。
她确实喜欢上了他。
而他，比她更早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
姜韵眉目深情，静静凝望着方堪客。
然后她伸出右手。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伸出右手。
前些时候，哪一次不是方堪客强行拽过来，她无法挣脱作罢，才任由方堪客牵着？
方堪客看着那只小手，笑了笑。
然后，他转过身去，看了一眼徐自清。
“听说，你想娶她？”
方堪客笑了笑，然后伸手牵起了姜韵的右手，十分的得意忘形，大肆笑道：“那么现在，你觉得，有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