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格这种东西，无论在什么场合，什么地方，都是很重要的存在。
比如天星学院的院试，只有手里拿着举荐信，才有资格参加。
资格有时候等同于特权。
那些拥有高高在上地位的人，资格当然远远超过普通人，自然享有常人难以想象的特权。
那么，想要带走姜韵，自然也是需要资格。
年轻男子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表明的意思却是让人听了，便觉得他是在大放厥词。
拥有带走姜韵资格的人，至少宋国没有？
除去天下第一强国的大秦，宋国的国力可以称得上是其余几大国中的翘楚。
而就是这样强大的国度，拥有无数能人异士的国家，在年轻男子的口中，仿佛都变得不值一提，仿佛真的寻不出一个有资格的人一般。
连宋国都没有一个人有那个资格，那么这世上真的有人拥有资格？
方堪客本就是极度自信甚至有些自负的人，而他也经常用平淡的语气，说一些在其他人看来异常惊世骇俗的事情。
比如之前，他一脚差点踩死李久，淡淡说了几句话，什么二品大员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见多了王侯将相，真没什么了不起，诸如此类。
再到之后，他平静地说了句，天星学院也没什么了不起吧？
尽管方堪客这些平静的诉说都是事实，打心里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在其他人眼中，只会把那些话当成方堪客嚣张狂妄的表现，又有谁会真的相信？
就好比此时，年轻男子轻描淡写地谈论着资格。
如果此地还有第三人存在，那人听完年轻男子的话语后，一定会觉得年轻男子是个狂妄自大到极点的白痴。
完全不将整个宋国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不是个白痴，还会是什么？
但偏生方堪客信了。
因为年轻男子无论是话语，还是态度，都与之前的他很相像。
只有真正的事实，才会说得如此轻松，如此寻常，如此平静。
这世上，有太多的未知。
那些强大到无法想象的不可知之地，普通人又怎么会知道？
世外高人，在这个世界，一定存在。
连二师兄这样的天才人物，方堪客都见到了，这世上再多些强大到不可想象的高手，或者势力，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资格啊......”
方堪客喃喃自语，然后忽然嘴角上扬，竟然轻轻笑了起来，说道：“其实，我和你们所有人的想法都不太一样，资格这种东西，我一直都没有。尤其是见到姜韵之后，因为觉得她太过优秀，太过美好，总会让人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自卑，所以我一直在努力，争取到那个资格。”
“但我想让你明白一点，不是因为有你在，或是你背后有强大到不可想象的势力在，我才没有资格。”
“而是我认为她真的很美好，只关乎她本身，不以她究竟是什么身份而转移，我认为自己还配不上她，因为还自知不足，所以才会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然后方堪客的脸上忽然露出骄傲，轻笑道：“当我自觉足够时，我才不会管你们怎么看，无论你们认为我有没有资格，我都会把她带走。”
......
......
这句话极为真切地彰显了方堪客的性格。
他就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极为任性的人。
他的心中自有一杆秤，绝不会因为其他人的意志或想法而改变。
只要自己认为达到了那杆秤的标准，他才懒得去理会其他人怎么看。
年轻男子静静地盯着眼前的少年，许久后他摇了摇头，说道：“终究只是个幼稚的少年，以为凭着一时的热情，就能达到目的。只有到最后，才会发现过去的理想是多么难以实现，甚至看上去有些可笑。”
“有些东西，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及。”
年轻男子不夹杂一丝情感的话语，以一个局外人的方式诉说，难免让人产生一种信服之感，觉得他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然而方堪客依然轻笑，甚至脸上露出满不在乎之色。
“可望不可及么......但，那又如何？”
方堪客朗声说道：“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只有努力拼命过后，才知道能不能真正达到，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望不可及。如果现在就给自己划一条界限，让自己不去前进，那样岂不是显得很懦弱？”
年轻男子说道：“如果拼命过后换来的是一场空，你有没有想过该如何自处？而且，有时候懦弱，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或许是好事。”
方堪客声音一亮，斩钉截铁地说道：“但我一定不会甘心！”
“我本就想痛痛快快地活一辈子，违背心意的懦弱，既然会让我不痛快，那我为什么要去选择？”
年轻男子忽然沉默，然后盯着方堪客的面孔说道：“你很有自信？”
方堪客淡淡说道：“我一直都很相信自己。”
年轻男子瞥了一眼方堪客，说道：“那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上，或许未来的你有那个资格，但现在的你，有什么能力保护韵儿？”
然后他继续说道：“无论是徐自清还是怜君楼的老鸨子，你都没有能力对付，只能借用天星学院的力量，才能使韵儿免受伤害。而即便到了天星学院，依然有个李久出现，你有出手对付他甚至直接杀死他的胆子，但事情过后又如何？”
“你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还想妄谈保护姜韵？”
“一个宋国小小二品大员的子嗣，撩拨姜韵后你都不能解决，还敢大言不惭带走姜韵？”
“那么，我来问问你，你准备用什么保护她？”
“一腔胆子？”
“还是满心自信？”
一声声平静的质问，却如同一道道重锤从天而降下，直接击打在方堪客的胸口，逼得方堪客哑口无言。
因为年轻男子说的都是事实。
正因为是事实，所以听上去异常的冷酷，然而句句在理，让人无法反驳。
年轻男子的话语很明确：就算你方堪客有胆量，有自信，但那又如何？还不是因为太过弱小，而没有能力保护姜韵？
姜韵曾被这么多的势力欺负，你连替他彻底根除麻烦的能力都没有，难道还要让她再跟着你担惊受怕？
年轻男子看了一眼那间石屋，目光露出柔和，脸上尽是疼惜，然后冷冷望向方堪客，说道：“我一定会带她离开。”
方堪客低下头，说道：“你是她的哥哥，而且有能力保护她，那就带她离开吧。”
方堪客的声音有些低沉，听上去很是失落。
“嗯？！”年轻男子罕见的露出讶异之色，说道：“你放弃了？”
“是啊。”
方堪客抬头，微笑说道：“所以我有个愿望，需要你帮我实现。”
年轻男子内心瞬间露出轻蔑，果然是个幼稚的少年，说了几句话热血的话后，心中燃起热情，听了几句劝慰的话，又放弃了自己。
他挥了挥手，淡淡说道：“说吧。”
方堪客看向天空，苍穹之上有太阳高挂，阳光穿透云朵，缓缓落向大地，落在了他的脸上，照亮了那张充满自信的脸庞，以及嘴角那抹轻笑。
他轻轻说道：“替我照顾好她，以后我来带走她的时候，可不想听到有关她难过的消息。”
年轻男子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认真。
他上下细细打量了眼前的少年，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带走韵儿，你还远远不够。”
方堪客耸了耸肩，说道：“所以我要学会打架，至少得先打过你才行。”
“只是又多了一个学习打架的理由而已，学会了打架，本想带着她去南城看看，顺便见见那些人，但现在看来，只能一个人去了。”
说着，方堪客的目光远远落向西北方向，仿佛能穿透群山高楼，遥遥落在南城之上。
年轻男子从未改变的眼神，在听到南城两个字后，蓦然间闪动起来。
他曾说过，有资格带走姜韵的人，于宋国不存在。
但绝不包括南城。
名义上，南城属于宋国。
但像年轻男子这样的人物，知道的自然比普通人要多出许多。
南城，天下第一城，一座极为神奇的城市。
南城中，绝对有不弱于他实力的人存在。
而且，不止一个。
年轻男子忽然想了很多年前的一件事。
当时的他也是个少年，而且是个在中洲人人称道的天才少年。
少年时期的他，曾见过两个南城人。
那两个南城人，也是少年。
那两人，是不弱于他的两个天才。
年轻男子神色严肃，问道：“你要见的那些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