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堪客愣住，或许是觉得身边两个极不平凡的人用极为平淡甚至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极不平淡甚至霸气到无法想象的惊世骇俗事情，让他着实受到了惊吓。
无论什么问题，二师兄的回答总是那么几个字：让陈云派南城大军碾过去。
一旁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子也总是点头，淡笑附和：那我就派南城大军碾过去。
不得不说，这个回答实在是自信到了极点，甚至已经达到了自负的程度，才有可能以这种平淡的语气诉诸于口。
很简单：碾过去就行。
十万南城大军，本就所向披靡，这世间谁人能挡？
方堪客久久无法缓神，倒是文小彬砍柴丢柴的声音将他拉了回来，他苦笑一声，说道：“那二师兄，你什么都不做？”
二师兄说道：“南城大军都去了，还要我做什么。”
言下之意，既然南城大军都出动了，那么得到的结果自然是想看到的结果，根本用不到二师兄。
或许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如果连南城大军去了都解决不了问题，那么二师兄再去，也是于事无补。
方堪客自然是认同第一个观点，不过他心中也是闪过一个问题。
“南城大军，真的举世无敌？”
二师兄似乎看出了方堪客心中的疑惑，淡淡说道：“南城大军本就无敌，除了秦国那对王家父子能够抗衡外，这世上又有哪股势力能承受住南城大军的碾压？”
方堪客问道：“那五宗四姓......”
二师兄说道：“五宗四姓地位或许超然，但千百年来，有无数奇人能人出现，尤其是多年前那位千古一帝力压五宗四姓，称帝于秦国后，这凡尘俗世的力量，便已经可以威胁到五宗四姓。”
这世间能让二师兄敬佩的人寥寥无几，便是传说中的五宗四姓，都不见得能被二师兄嘴上称道。
能让二师兄打心里佩服的，除了大师兄轩辕山水，便是坐于秦国咸阳宫的那位千古一帝——秦皇。
甚至比起大师兄，二师兄宇空更敬佩秦皇。
只是一介不会修行的普通人，却做到了连大修行者都无法做到的事情，甚至力压五宗四姓称帝，自然当得起千古一帝之称。
而方堪客也自然知晓秦皇的强大，老生试炼区中，他便曾与柳昭婉说过，这世上杀不死的人只有一个，便是一手创立大秦帝国的秦皇。
二师兄说道：“所以这些年来，五宗四姓的那些人，便致力于在俗世建立自己的势力，西灵国还不是佛宗那群秃驴说了算？北荒国那些凶猛善战的家伙，最后还是听命于魔宗；梁国背后不正是站着四姓之一的赵家？就连京师那个赵朗，最后还是要依靠中洲的李家才能当上皇帝。”
二师兄不经意间透露出的消息，让方堪客着实吃了一惊，原来五宗四姓不但在修行界有着超然地位，就连凡尘俗世的背后都有他们的影子。
但就是这么强大的势力，竟被秦皇一人压得抬不起头，还要依靠凡尘间的力量来抗衡秦皇，或许也只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才能形容秦皇。
不过二师兄最后那句话，语气虽然平淡，方堪客却隐隐从中听出了一丝轻蔑。
方堪客笑了笑，原来宋皇真名叫赵朗，二师兄却是丝毫不管不顾，直呼其名，对比于敬称秦皇，这宋皇确实让二师兄没有一点敬意。
放肆，果然还是二师兄的心性。
陈云大将军似无所觉，明明听出了二师兄口中的大不敬，脸上依然挂着淡笑，只顾着自己一口一口吃着饭。
也不知道他这个被宋皇钦点册封的镇西大将军，到底对宋皇有没有那份忠心。
方堪客说道：“那二师兄，这世间迈入神圣之境的大修行者，能否有那么一丝可能抵挡数万大军的冲击？”
二师兄说道：“有哪个大修行者会愚蠢到直面数万大军的冲击？岂不是在找死？不过既然已经迈入神圣之境，只要不被包围，想要逃跑自然还是可以做到的。”
二师兄又道：“而且，逃跑的途中再杀些士兵，自然也是能够做到。”
方堪客点了点头，忽然想到天星学院院试中的数科题目，想到当时自己心生趣味，给诸位教习出了一个题目。
当时方堪客挥毫写下那道题时，便心想这江湖水这么深，指不定就有这样的牛人，一人肩膀抗剑，随手一挥，就把那黑云巨浪般的大军砍了个稀巴烂。
他笑了笑，说道：“二师兄，如果十万秦军来犯，只有你一人守城门，你执笔落下一道，能否杀百人？提剑惊天一斩，能否葬千人？”
二师兄这次没有动桌上那些肉食，而是拿着筷子在碗中的白饭里点了几下，似乎在思考，推衍，计算。
许久，他点了点头，认真说道：“能。”
方堪客眼睛一亮，脸上忽然露出期盼，急切说道：“那二师兄你若是提笔挥剑，能否屠斩秦军万人？”
“哎......”
二师兄忽然抬头望向天空，幽幽一叹，说道：“能不能，只有天才知道。”
方堪客摇了摇头，跟着二师兄的视线望向天空，说道：“原来二师兄你也不知道呀。”
方堪客脑袋忽然挨了一下。
二师兄冷冷说道：“我是天才，又怎么会不知道？”
方堪客神情一滞，原来天才知道是这个天才知道。
这是考验断句的能力？
他摸了摸额头那个鼓起的包，苦笑说道：“那二师兄你......”
二师兄摇了摇头，说道：“自然是不行。”
方堪客的目光落向西边，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十万秦军忽然入侵燕国，东进而不止，甚至要直取宋国，连二师兄这样迈入神圣之境的大修行者都不能阻挡，恐怕也只有圣境之上，那虚无缥缈的神仙之境，才有几分可能阻挡。
神仙之境，终究只是传说。
这世上，又有谁能真正成为神仙？
但方堪客止不住心中的好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二师兄，问道：“二师兄，这世上有没有人能突破神圣之境，成为真正的神仙？”
“哎......”
二师兄抬头望向天空，幽幽一叹，说道：“有没有，只有天才知道。”
这一幕，与之前一模一样，方堪客很熟悉。
于是，他愣在原地。
不敢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