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堡”掌门杜三娘,当然是个很好的人,美如仙女,武功高绝,她好的让所有女人都羡慕妒忌,这样的人取得名字,自然和她的人一样不同凡响。
许三通看着台下一双双焕发异彩的眼睛,说道:“能被杜三娘看中并破例收为弟子的人,大家可以想象他一定有非凡的能力。”
有人说道:“三爷你到说说看,他都有什么不同之处?”
许三通捻着须尖,说道:“据说他在捕猎的时候,能在雪地里待三天。”
这样的人,他的忍耐力一定超出别人的想象。
“据说他两只脚跑起来能追上狼群。”
没有超强的体力和迅捷的体魄一定办不到。
“据说他天生神力,能举起一头牛。”
这种人也只有古书中记载的鲁国叔梁纥可以相比。
“最神异的莫过于,他能用嗅觉和地上的痕迹找到千里之外的敌人。”
被这样的人盯上,就算逃得再远好像也无济于事,这样的人真的可怕极了。
有人嚷道:“这那是人,分明就是一头野兽。”
许三通说道:“不错,杜三娘看见他时,阳角的确就是一个凶猛的野兽,可被她收留后加以培养,再传以神功绝技,他现如今就是一个顶尖的高手。你们想想,他天赋异禀再身负绝世武功,日后江湖中能与他匹敌的人有几个,我敢断言,‘天狼堡’日后在他的手里,一定会成为三十六派中的佼佼者。”
有人很不服地说道:“江湖英雄数以千计,二十四派都各有出色的人才,他又未曾和人交手决战,又怎能知道他有那么厉害?”
许三通笑道:“各位有没有听说过,前年三拳打死关外‘神拳’廖琦的人。”
这件事在座的当然听说过,廖琦的神拳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听说被一个黑壮的年轻人三拳就打得吐血而亡,只是大家不知道他就是阳角。
许三通继续说道:“还有‘塞北三雄’,也被他三刀就砍下了头颅,冀北‘一条龙’,岭南‘金罗汉’,这几个都是被他打得重伤而死。”
众人不由吸口冷气,这些可都是久负盛名的江湖好汉,怎么在阳角面前都像纸扎得小人般不经敲打?
许三通用五指慢慢捋着他的美须,肃声说道:“各位英雄,你们或许以前没有听说过‘天狼堡’阳角这个人,可你们日后如若遇见他,千万不可小视逞雄。此人性格孤僻,不善言辞,出手无情,没有必要不可招惹他。好了,今天的月评到此结束,阳角就是本次评出的武林新秀,本人希望他出人头地后能为江湖英雄主持公道,少造杀孽。”
台下的江湖汉子同时站起来鼓掌,许三通双手背负,昂着头,缓步踱下“品鉴台”。
不远处就是他的马车,他悠然走到车前,掀开布帘,钻进了马车。
这本是他一个人的座驾,可现在加上他就是两个人,两人坐在里面并不拥挤,可他并不喜欢,因为这个人并非是他邀请来的。
“你是?……”等许三通看清了这个不速之客后,后半句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人的名,树的影。对他而言,那个脖子上的“九连环”就是一个人的标记,看到了这个特殊的标记,他当然明白这个笑容满面的年轻人是谁。
阿永笑着说道:“许三爷好。”
许三通在旁边的座上坐定,叹口气说道:“我本来很好,可看见你就不好了。”
阿永说道:“你难道怕我偷你的银子?”
许三通说道:“这倒不怕。”
阿永说道:“那你怕什么?”
徐三通说道:“我怕你偷我的脑袋。”
阿永笑了,说道:“你的脑袋有那么值钱吗?”
徐三通说道:“我的脑袋虽然不值钱,可脑袋里的消息值钱。”
阿永说道:“既然你的消息那么值钱,难道你怕我不给钱?”
许三通说道:“永少侠向来大方,怎会吝惜钱财?”
阿永说道:“我既然一向是个慷慨的人,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许三通摇摇头,说道:“我还是怕。”
阿永说道:“你到底怕什么?”
许三通说道:“怕你给得太少。”
阿永大笑,说道:“我给多少才会让你满意。”
许三通皱着眉,说道:“你给多少我都不满意。”
阿永地说道:“这就是你不好的原因?”
许三通说道:“是呀,你给钱我又不能要,可如果不要,你一定不高兴,你说我怎么会好?”
阿永盯着许三通说道:“为什么?”
许三通说道:“因为你想见得人,他不想见你。”
阿永奇怪地说道:“你知道我要找谁?”
许三通说道:“除了‘万泉山庄’万先生外还能有谁?”
阿永怔住,说道:“你怎么会知道?”
许三通捋着长须,神情尊敬,说道:“凭我的本事怎会算得出,是万先生算出的。”
阿永沉思了许久,说道:“那为何万先生又不愿见我?”
许三通说道:“万先生说,你既然不肯说出华千里的秘密,他见你也就没有必要,所以还是不见得好,你如果想要看‘听风楼’的资料,只需按价付钱,自然有人接待。”
阿永笑了,说道:“我明白了。“
许三通眯着眼睛说道:“你明白了什么?”
阿永说道:“万先生的意思。”
许三通说道:“万先生能有什么意思?”
阿永说道:“他希望我能说出华千里的秘密,作为武林秘史的编纂者,这样的离奇大事他当然要知道,不然就是他的心结。”
许三通说道:“万先生并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
阿永说道:“食髓知味,听弦辩音。像万先生这样的清高之士,他怎么会求人说出别人不愿说得隐秘,连他的表兄都如此雅致,何况他呢!”
许三通脸色变了,盯着阿永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关系?”
阿永笑着说道:“我还知道许三爷识英雄,断前程,好像凭的是万先生对天下英雄掌握得第一手资料,万先生的重要耳目里自然不会少掉许三爷。”
许三通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永少侠果然手眼通天,超凡脱众,心胸也一定如海深。”
这句话当然还包含着其它的意思,阿永怎会听不懂,他的回答也让许三通很满意。
他说道:“我小时候老偷李花匠的的盆花送给小伙伴,有一次被李花匠逮住了,他威胁我说,要是我说出送给谁就不打我,尽管我挨了一顿饱揍可什么也没说,你知道是为什么?“
许三通一直绷着的脸终于有了笑意,说道:“为什么?“
阿永笑着说道:“因为我如果说了送花的人,不但会挨得更狠,得到花的人受牵连不说还要责怪我出卖朋友,这样多不划算。”
许三通大笑,揪着胡须说道:“从小看大,三岁至老,聪明的人总是讨人喜欢。”
阿永说道:“现在你再看我,是不是心情大好?”
许三通答非所问:“也不知道华千里到底隐瞒了什么?”
阿永说道:“知道这个秘密的当然只有我。”
许三通说道:“你要说给我听?”
阿永说道:“你想听?”
许三通使劲摇头,说道:“万先生喜欢听,你们一定聊得来。”
阿永说道:“万先生喜欢听,可我不一定喜欢讲。”
许三通愣住,瞪着阿永不吭气。
阿永笑着说道:“遇到喜欢听我说话的人,我要不说是不是就对不起人?”
许三通又笑了,说道:“喜欢我的人,我一定把他当朋友,因为世上这种人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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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苏杭,死于北邙。
自后汉以来,北邙山就被视为殡葬安家的风水宝地。秦有吕不韦,汉有光武帝,晋有司马氏,南唐李后主,诗圣杜甫等皆下葬于此,其间不乏王侯将相,名人雅士。富贵人家,仕绅豪强,更是争相效仿,以葬于邙山为荣耀,所以有“北邙山头无闲土,尽是洛阳旧墓人”的感叹。
站在“听风楼”上,遥望郁郁葱葱,苍翠若云的翠云峰,缅怀先古之悠悠,不免让人生出“北风成阵,荒烟埋恨,碑铭残缺应难认。知他是汉朝君,晋朝臣?风云庆会消磨尽,都做北邙山下尘,便是君,也唤不应,便是臣,也唤不应。”的怅然!
山风吹来,“呼呼”作响,刮得竹楼门窗都“哗哗”地响动,如果是心情烦躁的人,住在这里一定不习惯。
阿永把望向窗外的目光收了回来,转身坐在万先生的对面,笑着说道:“这里清静优雅,的确是个修心养性的好地方,只是有一样不好。”
万先生的眼睛很亮,声音也很亮。
“你不喜欢风?”
阿永说道:“万先生喜欢?”
“很喜欢。”
阿永说道:“所以你给自己的雅居取名‘听风楼’?”
“你说对了。”
阿永说道:“风吹过的声音有多好听?”
“不好听,一点也不好听,尤其是冬天的时候,声音简直像是厉鬼在叫。”
阿永说道:“那你为什么喜欢风?”
“我喜欢的不是风,是风声。”
阿永想了一下,说道:“我懂了,风刮得声音并不好听,可江湖上的风声就很好听了,那简直比听戏不知有趣了多少。”
“你又说对了。”
阿永叹道:“世人都是你看我的戏,我看你的戏,可万先生却看得是整个武林人物的戏,难怪你住在这荒僻凄冷的地方却怡然自得。”
万先生挪了一下枯瘦的身体,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哦。”
万先生看着阿永脚边的“东郭逡”,说道:“一个人整天看信札,听汇报,整理分析做记录,并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阿永肃然说道:“可你一直在做,已经做了一辈子,而且做得完美无缺,这本身就是一件伟大的事情。”
“这是我的使命。”
阿永说道:“你本可以自由地改变。”
万先生叹声说道:“我可以有很多选择,可是等我想重新选择得时候,却突然发现,一切都晚了。”
“怎么会呢?”
万先生说道:“当我想走出‘听风楼’的时候,却发现有一样东西已经死死地缠住了我。”
“什么东西?”
万先生说道:“我的心血,万家的荣耀。”
心血就是付出,荣耀就是责任,一旦背负上这种东西,想退出来的确千难万难。重新开始是需要时间的,而时间却是生命本身,回头可以,但时间永远不会等你!
阿永说道:“所以你完全可以换一种活法,但你不能,因为它已和你的生命连为一体。”
“尽管这样的生活并不精彩,可我也有收获。”
阿永说道:“崇高的荣誉。其中的乐趣?”
万先生终于笑了,笑得骄傲又满足。
“这次你又说对了,和聪明的人聊天真是愉快,尤其和你这种人中之龙,我要是把这场谈话,记录进你的传记又是不少钱。”
阿永说道:“这是你的责任,我可以不喜欢你地记载,可我尊重你的职业,我想了解别人,别人也想了解我,我不是一个自私的人。”
万先生盯着阿永的眼睛,说道:“你真的不介意泄露自己的隐私?”
阿永微微一笑,说道:“阿柴、阿草真是难得的帮手,他们把我照料的好极了,阿柴实在是细心周到,我每时每刻的言行,他都帮我记得清楚明白,就是写得字有些潦草。”
万先生眯着眼在笑,说道:“发现他们的秘密,我并不意外,你能知晓却极力配合还真是让我意外。”
阿永说道:“见不得人的事我一般不做,做过的事就不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