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汉回去卧室,李清照已睡,侧躺在床上,面朝里,只是室内还点着油灯,桌上还摆着书本。这画面迥异,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王汉先吹了灯,再轻手轻脚上床,心说李清照睡了,也不打搅她。躺下准备闭眼,发现李清照大半个肩头亮在外面,便提着被子给她盖。
盖完合眼,准备入睡,才过半柱香,听到女子啜泣,起先还以为听错,仔细聆听,是李清照在哭,赶紧起身,扳她身体看,果然是她在哭,眼泪已经湿了大半个枕头。
王汉就懵了,连忙询问怎么回事。
李清照也不回答,只是把头埋在枕头里,抽泣的更委屈。
王汉着急,再问几次,李清照都不做声,只是个哭,王汉动她肩膀,她还给抖开。
王汉急的火燎,只好去问丫鬟翠莲,出去喊了两声,翠莲从床上坐起,也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扭脸不看王汉。
王汉给火了,命令丫鬟,“娘子到底怎么回事?快快说来,可是被人欺负了?”
翠莲眼见主人发火,这才说了实话,“官人自去景明坊潇洒快活,不用管大姐伤心落泪。”
这番说,却让王汉懂了。听完呵呵笑,过去责怪李清照,“你呀你,我是去了景明坊,但又不是去嫖,你哭个什么劲儿?”
李清照闻言眼睛瞬间明亮,像夜间的猫,蹭地起身,“不是去找姐儿,难道是去看风景?”
王汉哈哈笑,兀自摇头,“你呀你,也不想想,你官人是何等人?就算找姐儿,也不可能去妓馆那种地方,那些女人,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红唇万人尝,不知恶糟成什么模样,我去找她们,岂不是污了我玄女亲传弟子的名声?”
此番话出口,李清照果然止住哭,换了委屈表情,“既不是找姐儿,却是去做什么?”
王汉回答:“说了是道长带我夜游东京,你不信?不信你明日去景明坊口询问那些卖小吃的,昨晚他们有没有看见神仙飞过,问完你便知道。”
至此,李清照才知道自己误会了王汉,但依然疑惑,缠着要问。王汉只是不答,闭眼睡去。李清照见状,偎着他身子躺了,贴着耳朵道:“官人,日后可别去那些地方了。”
王汉呵呵,夫妻二人一番亲密互动,略过不提。
翌日早起,王汉去火药局点卯当值,林灵素自然跟着,王汉知道他心里怕了盖伦,也不点破,心说林灵素跟着也好,让他去给赵佶说说,赶紧把炼钢厂的折子给批了,办点事这么麻烦。
王汉说完,林灵素皱眉,伸出手来掐,来回计算,眼睛再睁开,已经有了结果,对王汉道:“王汉莫急,炼钢厂的折子官家已经批阅完交给工部,便是这一两日,当有结果。”
说的王汉稀奇,“这你也能算?”
林灵素捋胡须哈哈笑,“这天下间,没有我不能算的。”
王汉竖拇指,“道长厉害,佩服佩服。”说完了心里揣摩,难道林灵素和太监们有什么瓜葛?不然他一个道士,从哪里能看奏折?
不行,这以后要发展势力,自己也得跟太监们搞好关系,也算宫里有耳目。想到宫里的耳目,王汉不由得想起那双梨花带雨的眼,以及那份楚楚可怜的神情,想到她心里就莫名烦躁,不安。
奶奶个腿,怎么把贵妃给搞了?
王汉自诩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对不是小人。喜欢美人,可以用正经手段去讨得芳心,这下药强上,真不是男儿所为。而这件事的源头,便是林灵素这个狗贼。
想到此,心里烦躁,想打林灵素,可这事儿真正细究,其实也怪不上林灵素,他不过是给药的时候没说清药的功效。
想着只能郁闷,希望那位贵妃娘娘没有心理阴影,愿她此后永远安好。
却说正晌午,王汉刚指导凌威做出重力触发式地雷,曾布带着枢密院的一伙官员来了,不为别的,正为了王汉炼制火器一事而来。
乃是王汉要建炼钢厂的折子经过讨论,几个主要官员都认为此事可行,不但可行,而且是要大大的可行。曾布说,假若炼钢厂生产的火炮真能达到王汉折子所言的那个效果,那么造小型炼钢厂是不够的,要造就造大的,不要造在东京,造在铁矿产地,如此还能方便运输。
这点不得不提,大宋官员还是有见地。王汉印象中的大宋文官都是弱逼,只会一味的享福作乐,割地赔款,根本不对。事实上,大宋的文官很少有酒囊饭袋之徒出现,都是个顶个的整人好手。会整人的,自然会办事,要不然,大宋弱兵屹立百多年,依然坚挺。
不但坚挺,还是世界第一富国,国库里花不完的银钱,多的让赵佶烧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花,每天看着银子发呆,想花又不敢花,怕官员指着他鼻子骂。
好烦人的说。
不管怎么说,上头同意建造钢厂那便是好事,以前的过节王汉甚至都可以揭过不提,只要给他造炮,让他打仗,曾布就是好丞相,王汉可以保证他在丞相位子上活到死。
众官员站定,王汉让凌振带着几个助手架炮,特别强调说明,正式量产的发射药是两公里开外,就是两千四百多步的距离,其实还能更远,主要是怕射手的眼睛看不清,打不准,所以暂时设定两公里。今天实验,所以设定三百步。
至于炮弹效果,各位明鉴。
为了演示好,王汉特意让人在火药局空地上建造了五个夯土台,并且使用了大号燃烧弹,就为了一次征服众官员。
第一发是测试弹,是为了方便炮手计算距离和角度。众人只见炮响,一颗弹丸落在土台旁边滚两滚,接着凌振伸出大拇指,一只眼睁一只眼闭,说了几尺几豪,旁边立即有副手拿尺子对,调校炮口角度,再次发射,轰地一声震天响,方圆一丈的土台尘烟四起,四分五裂。
巨大的爆破声震的各人耳膜发颤,土崩瓦解的场面看的人肾上腺素激增,都认同了这火炮的威力。
如此还不算完,王汉又介绍了自己研发的手榴弹,简单方便,拉线即爆,不需要任何器械发射,空手投掷就能使用。说完同样让凌振演示,几颗手榴弹扔出去,造成的伤害也不小。
官员们很快醒悟,这种手榴弹可以配备在弓箭手身上,当敌军骑兵冲来,弓箭手就可以扔过去。
为什么说弓箭手?因为弓箭手臂力大呀。
王汉笑呵呵介绍,“不光是弓箭手,所有人都可以用,只要能扔出去,都能用,简单方便。”
手榴弹介绍完,开始介绍地雷,让人在前面埋了十多个,给众人讲解,假若前面是敌军的必经之路,大批骑兵从上面经过,只需要一发炮弹。
凌振轰地一发,地面上炸成一片,这回炸的更凶更猛烈,众人不仅是耳膜发胀,甚至都有人失聪,大声叫喊,说自己聋了。
看完这些表演,曾布点头,给予十分的肯定,对王汉道:“如此甚好,不但要造钢厂,还要造弹药厂,专门生产这样的弹丸。”
王汉听的一愣,瞬间欣喜,大拍马屁:“丞相英明!”
曾布呵呵笑,“非是我英明,乃是你之功。”
一众大臣参观完,心满意足地离开。那林灵素也跟在众官员身后,急匆匆地往外走。
王汉起先没注意,等发现林灵素不见了,连忙叫喊,“灵素道长?灵素道长?”
他不叫还好,他这一叫,林灵素反而像是鬼上身样,小腿迈的更欢快,急乎乎地抢在了众人前面,几乎是发疯样地奔跑。
眼见如此,王汉心里一凛,暗说不好,难道是林灵素这狗贼知道了什么?
想着眼珠一转,哼哧冷笑,知道又如何?老子大局已定,你个神棍还能搞什么。
想完又觉得不对,林灵素奸猾油似鬼,假若他要给自己找茬,跑去官家面前搬弄是非,赵佶是个迷信糊涂虫,很难说会不会上当,误了自己大事可就不妙了。
不行,还是得弄死他才放心。当下也不在火药局呆,交代给凌威凌振。凌威继续造火炮弹丸,凌振继续练习打炮,最好是把几个学徒也给带出来,会打炮的人越多越好。
王汉自己则向宋文告了假,一路疾走去追灵素,千万不能让千年大计毁在一个神棍手上。
这里刚出火药局不远,王汉在拐角处碰到张芳,穿着红色官服,挎着长刀,带着捕头帽,威风凛凛的宛如展昭在世。
王汉拱个手算是招呼,要绕过他去追灵素,却被张芳的长刀挡住,冷声道:“王保义哪里去?”
王汉纳闷了,看看胸前长刀,反问张芳,“张捕头这是为何?”
张芳呵呵,换了温和表情,“头先遇到灵素道长,说了几句话,跟王保义有关。”
“跟我有关?”王汉心里波澜万丈,脸都变色,愣是想不通,自己哪里出了马脚,竟然被灵素给看穿。当下气恼,咬着牙道:“直娘贼,不就是几十两金,我王汉还得起,用得着报官?”
张芳给愣了,“什么几十两金?”
王汉也纳闷,“嗯?难道不是因为金子?”
张芳听的糊涂,换了严肃口吻,“灵素道长说你是盖伦,让我来看看。”
王汉立即做出目瞪口呆,指着自己鼻子,“我是盖伦?你看我会说蜀中方言?我从小在东京长大,连外城都没出过,我会是盖伦?”
张芳不言语,自己皱眉,因为王汉说的是实话。王汉的来历他已经调查清楚,真的一直在东京,大梁门外东四巷里邻居都问过了,不会错。连周侗哪里都拜访过,王汉不可能是贼。
张芳在思索,王汉却焦躁,叫道:“张捕头,我要举报,实名举报,林灵素嫖姐儿,就在昨晚上,跟我一起去的。他还用块石头冒充黄金,替我付了嫖资,不信去问老鸨。”
张芳闻言愕然,而后发笑,“王保义开玩笑了。”
王汉黑脸,“谁跟你开玩笑?”说完冷哼,又道:“林灵素诬告我是盖伦,好,你张捕头拿出证据,我就跟你走,若拿不出证据,恕不奉陪。”说完便走,张芳再拦。
王汉就要发飙,却强忍下来,无他,街上人太多。想了想道:“张捕头,捉奸拿双,捉贼拿赃,你没有物证,有人证也行,不如带我去见林灵素。”
张芳闻言,哈哈两声,将刀拿开,“王保义这么急躁,我跟你开玩笑也生气?哈哈。”
说的王汉一愣,想要追林灵素,却多问一句:“你知道灵素道长去往何处?”
张芳耸耸肩,回复:“说是要去蓟县二仙山,怎么?灵素道长当真去了妓馆?”
这个问题王汉懒得回答,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又特么的玩砸了。
尽管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的问题,但已经可以百分百肯定,林灵素识破了自己是盖伦的身份,所以才会马不停蹄地跑了。
早知道今天就该把他绑在夯土台上拿炮轰的。
事已至此,王汉也没奈何,好在如今大事已成,就算林灵素识破自己是盖伦又如何?无凭无据的,他还能怎么样?
唯一担忧的,便是赵升带来的那些高科技,尤其是能让人身轻如燕的神行甲马,这可是连王汉自己都没见过的东东,若是还有其他什么高科技被神棍们掌握了,拿来对付自己,要如何应对?
真他娘的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