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已定后,皇帝李适决意暂时不走,“朕誓死亲守奉天城,朕先祖的陵寝位于此,不可丢给叛贼!”
接着,霍忠唐、谭知重等随行的中官们,哼哧哼哧地将铜制的“奉天四通八至城防图”给摆到皇帝与文武将官们的面前。
皇帝手指铜图,依次询问高岳,城中粮秣几何?
高岳立刻回答,先前已从百里城度支巡院里运输来两万石的粟米、荞麦,和七百石的盐,足够陛下车驾、皇室与军队支持三个月有余的;
接着皇帝又问,城墙完好否?
高岳回答,奉天城的城垣为甕墙,即便降雨,也不会损坏,陛下可安心;
皇帝又问,马厩、水源、擂石都储备好了没有?
高岳说,所有的物资都足以支撑。
皇帝最后又问,城防万一有所损毁,可以及时修补吗?
高岳答复说,先前陛下从将作监里派遣来的工匠,现在全留在城中诸作坊当中,大可高枕无忧(我替你都想到安排了)。
此刻唐安则盯住对答如流的高岳,霞飞雪腮,心中想这个男子太可怕,我心中觉得他是个奸佞,可又止不住地被他吸引,这可如何是好?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皇帝立刻双目如电,冷峻地扫视着奉天城防的各个角落,不久就说到“这座钟楼的位置为何偏移不够对称”、“西墙的马面战棚为何比北墙少三分之一”、“梁山和莫谷间地势险峻处可否安置一支伏兵”,如此的念头是络绎不绝。
众人都吓得面如土色,心想这刚刚在奉天城站住脚,陛下又要开始得意的“微操术”了。
段秀实急忙捧袖请求李适说到:“陛下,奉天城城小而固,粮秣充足,器械甲胄完备,正是将士击贼立功效命之际,斩将拔旗,登楼发弩的事交给他们便可,陛下可居钟楼或鼓楼,时时临轩,让将士们得见天颜,振奋士气,如此最好。”
李适还待指着图,渴求表达心中的想法——颜真卿和萧昕赶紧阻止了他,直接请求皇帝组建“奉天行在”统筹全局,不要再纠缠这些细枝末节。
这下总算李适打消了亲自指挥城防作战的念头,诸位包括高岳在内,都长长松了口气,在心中狠狠擦了把汗。
于是李适直接发布口谕:
舒王亲任“奉天、凤翔、泾原、山南西道、朔方、河中、京畿行营兵马元帅”;
封段秀实为太尉,行营副元帅,兼凤翔、泾原节度镇抚使;
浑瑊为行营都统、左厢指挥使,张光晟为行营副都统、右厢指挥使;
颜真卿为太子太师,并授御史大夫,兼奉天城使;
授萧昕为吏部尚书、行营长史,萧复为兵部尚书、行营行军司马,
以刘从一为行营左司马,樊泽为行营右司马,令狐峘为行营掌书记;
以高崇文为前军兵马使,高重捷为中军兵马使,令狐建为后军兵马使,徐抱晖为中军都虞侯;
姜公辅、陆贽、吴通微和吴通玄等继续为翰林学士,参预机密军务,其中姜公辅为首席的承旨学士,官衔升至谏议大夫,陆贽等人皆以学士兼行营参谋的职务,官职各有升迁;
同时,皇帝果然下令,将随驾的卫次公,擢为工部虞部司员外郎(接过高岳空置的位子),入翰林院为学士。
而和高岳一道来的韬奋棚进士李桀则直接授监察御史,尚未取得进士出身的刘辟则授集贤殿正字。
先前一直伴同辅佐高岳的原州行在灵台县主簿刘德室,则被提拔为殿中侍御史,判原州行在诸曹事。
至于高岳,既然他原本的官衔给了卫次公,自己则当然又升职了:
“前工部员外郎岳行素望高,出身清约,兢兢业业,鲜少懈怠,于奉天营城时,雉堞崇正,奉旨称意,又深谋远虑,甲兵完聚......可兵部头司郎中,奉天行在行营判官,凤翔、泾原节度镇抚副使,原州刺史,绯衣银鱼......“
现在高岳是从五品上的兵部司郎中,而散官阶也升到正六品上的朝议郎,此外皇帝许可他不用再“假绯”,而是可以正式服绯衣银鱼,无需申请。
高岳修了趟奉天城,护送了把贵妃、国玺和诸公主,便当上南省郎中,正式出了“选门”——自此他入了职事五品,再也不用归吏部管,以后直接让皇帝或宰执推着他向上继续升即可。
这种升迁的速度,简直可用“直升飞机”来形容。
因高岳这官位的变化,不单单是“员外郎”变成“郎中”那么简单,乍一看在唐朝这两个职务是并靠着的,南省(尚书省)六部各司里,一把手为郎中,二把手为员外郎,似乎是这样的。
可南省共有二十六司呢,这二十六司的地位可各不相同,且它们的地位并不是完全按照“部”来划分的,而是自有一套高低规矩体系:
第一等级,吏部司(吏部);
第二等级,兵部司(兵部)、考功司(吏部)、左司(尚书左丞,押吏、户、礼三部)、右司(尚书右丞,押兵、刑、工三部);
第三等级,司封司(吏部)、司勋司(吏部)、礼部司(礼部)、祠部司(礼部)、职方司(兵部)、库部司(兵部)、户部司(户部)、度支司(户部)、刑部司(刑部)、都官司(刑部)、工部司(工部);
第四等级:驾部司(兵部)、金部司(户部)、仓部司(户部)、比部司(刑部)、司门司(刑部)、膳部司(礼部)、主客司(礼部)、屯田司(工部)、虞部司(工部)、水部司(工部)。
如是,南省郎中和员外郎的迁转,都是按照这四个等级来的,第四等级只能先升为二、三等级,然后再升为第一等级。
高岳现在从原本第四等级的虞部司员外郎,蹿升到第二等级的兵部司郎中(六部下各有个与部同名的司,称为头司),可以说瞬间升了五六阶不为过。本来,能入尚书省为员外郎和郎中已是美职,当初李林甫求为末流的司门郎中(第四等级)时,却被侍中源乾曜嘲笑为“哥奴岂是郎官耶(哥奴是李林甫小名)”加以拒绝,正因李林甫不能走清资官路线,所以当然被南省诸司排斥。
另外,皇帝让他为南省郎中,当然有资格出刺地方上的州,也即是名正言顺地为原州刺史。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