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这是自取灭亡啊!”尚结赞听到了长武军军将“投诚”,并且出卖了唐军要于平凉筑城的消息后,居然和韦皋一样的兴奋。
先前唐家派使节来议和时,他就对此持激烈的反对态度,“当初就应该趁着唐家内乱,一鼓作气集结东道、东北道所有的通颊,彻底夺取长安城以西的所有唐家军州。”
果然,刚刚恢复元气的唐家,居然要集结人马,要夺取河陇土地。
“长安的唐天子,所依仗的大将到底有谁?”尚结赞这时似乎是有意询问身旁的汉人蕃臣徐舍人和车夔元。
“昔日为郭子仪,今日郭已死,唐家无人矣。”徐舍人作为名蕃化的汉人,西蕃碾压唐家的快感,他比尚结赞还要足。
而车夔元也即刻附和。
这话其实就连尚结赞也不会相信,他竖起几根手指,一一说到:“一位叫李晟,现在正于西川为节度使,怕是顾及不到陇山的战场;一位叫马燧,他正在河东为节度使,一时很难与我们交手;他会被唐家天子当作预备的力量使用;一位叫浑瑊,他是郭子仪最忠勇可靠的部下,也最为唐家天子信任,现在镇守河中;还有一位是段秀实,他原本是唐家泾原节度使马璘的司马官,可当他接过马璘的旌节,却成为更为可怕的敌手。”
这话说完后,在场的西蕃各官员和军将都沉默下来。
可接着尚结赞却笑起来,“我有策略,可将这四位一一除去,只要这四位一去,唐家天子再也无人。”说完他便对身旁的侍卫武士索玛吩咐说:
“索玛,我给你四匹最好的骏马,速速去逻些城吧!在那里,唐家的那群卑劣的使者想必还在天神赞普前喋喋不休,贩卖着他们繁复的口舌花样,并顺带刺探着我大蕃的内情。所以索玛啊,你到了刚刚落成的最伟大的桑耶寺前,见到了天神赞普,除去告诉他唐人可以蔑视的行径外,还要向天神赞普索要一只靴子。”
“靴子?”索玛有些好奇。
尚结赞手指遥远的东方,“对,赞普的靴子,我会亲手把它挂在唐家天子的宫殿前,此后唐家无论天子还是大臣们,都得在赞普的靴子下卑躬屈膝地经过,他们全都将沦为赞普的奴隶!”
“哈哈哈哈哈!”在场的所有西蕃军将、官僚和武士都齐声爆发出豪迈自得的笑声。
接着尚结赞发布“大料集”的命令。
所谓的大料集,则是陇右所有州县即刻紧急集中所有的战备物资,也集合所有的五大通颊万户区的战士,全都汇聚到尚结赞的营帐前,随后赶赴至于秦州的前沿要塞天水城。
西蕃边疆的“东军大相”—“德论大区”(唐朝河西、陇右失陷后,西蕃进行了规模巨大的移民,企图占据此地区,在此建立了‘东道德论’大区,其下共五个万户区)—“通颊万户”—“通颊千户”的体制,军民合一,动员的速度非常惊人。
这时,虽然尚结赞和周围人说的全是西蕃语,可刚刚断案后的还未有退散的汉民人群里,有两位壮汉,是可以听懂西蕃语的,似乎不是特别清楚,但也可知晓尚结赞狂言的大致内容,“太猖狂了!”其中一位黑脸的汉子愤愤说到。
这时周围的汉民温末们,对他投来了害怕的眼神。
“若是天子家和这群蕃子再次开战,我定要反正去唐土。”
“别说了......阿六被射死了,他家孤儿寡母有五十两白银的赔偿,可以啦。”几名汉民温末带着厌恶恐惧的语气。
“不是赔偿的问题,唐人和西蕃人有官司,被害的是咱们唐人,可凭什么按蕃律来判?”
“别多嘴啦,昔日天子家的官来理民时,不公平的事不也有,对咱们小民来说,谁来坐衙门还不是一样的。”
“嘿!”那黑脸汉子义愤填膺。
这时另外位白脸的汉子摁住了这位的肩膀,很沉稳地摇摇头,示意不要胡乱说话,也不要轻举妄动,看准时机再行事不迟。
长安城的大明宫紫宸殿内,“河中长武军旧部投敌哗变”的消息也已传至,皇帝十万火急地召集了宰执,商议此事。
这时中书侍郎萧复也赶了回来。
在萧复过潼关入同华二州时,当时此二州的刺史还没有得到命令,所以不敢开仓赈济蝗灾里的灾民,萧复当机立断,说皇帝的敕使就在路上,我们提前开仓放粮,那样能多救一位百姓就是一份功德,有什么事,我这个宰相兼天下宣慰大使来任责。
因为唐律规定,地方刺史必须要得到朝廷诏书,才能打开仓廪救灾,否则便有“擅放”的罪行。
顺道救了同华二州的百姓后,萧复才归京。
“陛下,筑城应出其不意,可如今情报已泄,请罢平凉筑城之役,重申唐蕃二家之好,避免干戈,而后从长计议,不可轻开边衅。”很自然,门下侍郎张延赏肯定要借机阻止的。
“按先前会盟,原州平凉属我唐疆土,在此筑城有何不可呢?”绳床上的李适,语言比较强硬。
张延赏便解释说,因为当时会盟时双方曾有过约定,划出片“闲田”地带,在这个地带上,不管是我唐,还是西蕃,都是不准擅自筑城屯兵的,所以如西蕃擅自筑城,那里理屈在西蕃,可如我唐擅自筑城,那么理屈在我唐,两相比较,宁让西蕃理屈。
此刻,有些气愤的萧复便询问张延赏,“我唐理屈,西蕃会毁盟入寇京畿,可如西蕃理屈的话,又如何?”
张延赏愣了下,接着便说那样道义便不在西蕃一方。
“那我唐是否可出兵光复河陇?”萧复追问到。
张延赏哑口无言,良久说如西蕃理屈,我唐出兵复河陇自无不可。
萧复冷笑道:“西蕃昔日趁我唐内难,陷我安西、北庭、河西、陇右数十军镇,沦我数十万军民为奴,又有什么道义可言?光复旧土,这就是我唐最大的道理,岂用等小蕃理屈!”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