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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乐天习武道

其实一点也不奇怪,白居易确实在旬日前得到母亲的信,但他这段时间却狂乱若疯,在学宫的寝室内,披头散发,一有闲空便在纸张上乱写,以疏散心中郁结。

他兄弟白行简知道,兄长是听闻兴元女校书薛涛要离开,赶赴扬州去和韩愈完婚,才受到如此打击的。

于是白行简也不催促,就默默伴在兄长的身侧。

当知道薛涛要离开时,白居易便在天汉楼下约了她,说你一介女子,就算有长牒和奴仆在旁,路途也是遥远艰辛的,恰好我父要去楚州为刺史,你干脆随我家同行好了。

薛涛表示了感谢。

接着薛涛就幽然地对白居易说:“乐天,我晓得你对我的心意,可不行的,我年龄太大,且出身不高,父母皆亡,令尊令堂不会答应的。”

白居易也是惨然,看来对薛涛的话没有否认的意思。

“不过,不过你为什么要答应嫁给韩退之呢?”白居易没忍住,便追问了起来。

薛涛就说,你以为权德舆、武元衡经常以侧艳诗挑逗我,是为了真心迎娶我的吗?错了——权德舆现在是以员外郎知制诰,武元衡也回朝入为吏部员外郎,他们很快就会把我忘记,安心去寻找能给他们仕途带来帮助的高门闺秀去了,那些才是他们的妻子。

我薛涛,不过是有些才名,有些艳名,他们对我感到好奇,然后出于男子浪蝶本性,追逐我而已,我要是真的耽于其中,看不清自己,那才是真傻。

韩愈有什么不好?他虽没有权、武两人的机智城府,可胜在文章写得好,脾气也直纯,我嫁给他,便不会有什么委屈,女子这一生还能企盼什么呢,我走了,这兴元的女塾不晓得由谁来接手呢。

接下来薛涛就勉励白居易说,这次你至京师时,不妨留下来,准备参加进士制科考试,只要能在大慈恩寺的寺塔处题名,各种如花美眷还不是纷至沓来吗?

“我不参加进士考试了......”谁料到,白居易忽然如此说道。

薛涛很是惊讶。

“不参加了......”白居易用种肯定的语气重复了下,“何必循规蹈矩,碌碌平庸?我要走另外条路,弃文习武,入这兴元的武道学宫,将来立功名于疆场之上,也不枉在这人世间走一遭。”

“乐天,你......”薛涛没想到这白居易会突然会踏上这条路,可还没等她说什么,白居易已作揖转身,接着往韬奋学宫的方向奔跑而去,薛涛是呼追不及,茫然若失。

“阿兄,你不去凤州了?你不去,我便归去了。”白行简得知详情后,便收拾好行李便准备离开,结果到廊下绕了圈后又回来,问正在奋笔疾书的白居易,“阿兄,你如何想的呢?”

“武道学宫生徒每月同样有给厨和给衣,学成后我便从戎,入高少师的三衙,或去西域,不愁没有显达扬名的机遇。”白居易头也不回。

白行简点点头,说那我便知道了,回去也好对阿父和阿母说。

结果当白行简来到凤州官舍,说我阿兄和薛校书谈了番话后,忽地就投笔从戎,去武道学宫就学了。

这白季庚还没说什么,白居易的母亲陈氏听到,就忽然从官舍中号哭起来,声音十分凄厉,接着就骂薛涛这个贱婢,不知使用了什么妖法蛊惑了我儿,好好的早慧少年,居然去学勋格家的勾当。

白母陈氏,是有心病的,也即是而今所说的精神疾病,没事的时候性情温和,经常教授几个儿子写字文学,但一旦发作,便是如此。

特别是她和丈夫白季庚,是外甥女和舅舅的结合,不为世俗礼教所容,甚至唐律也规定“舅甥为婚,律所必禁”,故而陈氏的精神心理压力始终极大,连抛头露面都不敢,心病也是一年比一年严重。

最后多亏白季庚,还有白居易的外祖母陈白氏(实则是白季庚的亲姊,其丈夫陈润死后,一直在白家生活)的全力劝慰,陈氏仰面朝天,身体颤抖,情绪才算是渐渐平复下来,接着只是哭,说我的居易,我的居易,此后怕是很难见到了。

而行简一直拜伏在廊外,不敢再作声。

不久白季庚踱出,叹口气对儿子行简说,居易在信中还求我带薛校书一并上路去扬州,可我不敢,因为这样会让你阿母病情更严重,我便差点一批河池城的射士,给他们薪资,让他们护送薛校书从别路去扬州江都好啦。

说完后,六十六岁的白季庚也觉得心力交瘁,返归堂内,是叹息不已。

最终,白家从陈仓道上路。

而知趣的薛涛,过了些日子,取道汉水,准备走襄阳,而后再行鲁阳路,到中原再前往目的地。

大约夏税开始的时候,高岳的队伍,由舟船行蔡水,然后入陈州,再回到了蔡州汝南城。

得到了高岳文牒的扬子留后院和寿庐巡院的各位院官,在之前就赶到了城内,准备听取高岳的理政计划。

坐席上柳宗元、裴度、欧阳詹、韩愈等人,也都聚精会神,想要听听高岳有什么真知灼见。

果然高岳所言的第一句话就非常惊人:

“夏季在淮南各州征税,原本本道曾想过,八成征收米帛等实物,二成征钱,不过都督府行军司马顾伯文(顾秀)曾来信批评本道,说如此的话不切实际,那么本道退而求次,便稍微改革下——马上收夏税,全淮南各户的税钱,七成用布帛交纳,三成用现钱交纳,秋季收斛斗米,全部纳粮食。”

“这蔡州、光州的百姓,也真的要征收吗?”韩愈就发问说。

高岳颔首,说当然要征,先前明确免赋税的只有颍州(现在高岳让自己的舅子崔枢去当刺史了),蔡州和光州并不在免收之内。

“可此两地刚刚遭受兵火,百姓无力完税,乃至无力耕作,来年要是爆发饥荒的话......”柳宗元忧心忡忡。

对此高岳胸有成竹,说:“有力无地的百姓,由我镇出粮,招募入权益兵行列,准备开凿鸡鸣岗;而有地无钱耕织的百姓,则同样由我镇借贷种子、农具、耕牛,先不用交税,待到来年时将所应该完的税,和欠的债务一并偿清即可,且不收息钱。”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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