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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琵琶沟尽赤

“你等弛慢日久,韩弘选两千人为廊下士,又选三百人日至军府会食,每餐耗费万钱,又威逼董相公执板为你等和歌,陆行军屡次要以法束缚你等,可你等仗着有刀枪炮铳,对军法纲纪置若罔闻,视若无睹。韩弘、刘锷等,也不得不卖好于你等,对你等是有求必应,以至于汴宋宣武军,对朝廷向来听宣不听调,占据漕运枢纽,予取予求。古人云,罚不及众,然而对于你等,罚不得不及众!取首乱者、平素侮慢者百人,先斩。”高岳说完后,决然挥手。

很快,军府和牙兵院间的旷地处,竖起数面白幡来,武毅军、神威殿后军各出百名壮士执刀,将最先被选出的百名宣武老**们推出,而后又推出他们的家人来。

“祸不及家人。”牙兵们纷纷哀求高岳。

“你等为非作歹时,怎不见家人来劝?你等违法乱纪时,又何曾念及过家人?今日必诛你等家人,给后来者个警戒!”高岳岿然不动。

“斩!”上百把利刃齐齐劈下,数面白幡顿时被血雾染得鲜红,血光窜起十多丈高,充盈在军府院落街道之间,百名牙兵被斩后,他们的家人哭声震天,被连推带拽,推到土坑前,随后也统统被斩首。

随后监斩的军吏来报,“高宫师,尸首业已填满旷地土穴,无处容脚。”

董晋吓得面如土色、两股战战。

其他各军大将,也是吓得全不敢作声。

浑瑊则闭上眼睛,心想这高三杀蕃子狠,杀藩道军镇的叛兵更狠,全然不把我唐杀俘不详的规矩放在眼中。

“将其余的牙兵,及其家人,押去琵琶沟处,斩讫报来。”高岳没有丝毫宽恕的意思。

宣武牙兵们见死期丧钟便在眼前耳边,各个挣扎着,破口大骂高岳,说高岳屠戮自新之人,早晚不得好死,就算好死也会轮回成畜生,全家都轮回为畜生。

韩弘则大笑回骂牙兵:“你等现在便遭现世报,如牲畜般就戮,还能诟骂别人?”

“不尽诛你等,这世间才会永远在畜生道里轮回。”

而后九百牙兵,及带家人共三四千,和韩弘一道,在琵琶沟北侧河原上,全被斩杀。

汴州城中其他牙兵们,惊惧欲死,没等高岳宣召,便全都穿着粗麻衣衫,和家人一道拜在军府门前,号泣求饶。

高岳的命令很快传出,你等减死一等,长流河陇,自即日其削除伍籍,携家人老小,去填西北,领田自营,以求自新。

于是两三千汴州普通牙兵,立刻整队,用犊车骡驴拉着全部家产,和当初被拣退的扬州兵相同,都乖乖踏上几千里的路程,绝不敢回头。

至于汴宋先前投降的两万镇兵,高岳交待浑瑊说:进行拣退,留六千行省镇戍即可,其余再择选四千,整补给先前遭受伤亡的各路官军,剩下的一半,统统遣散归农。

其后高岳又启奏朝堂,废宣武军镇,于蔡、光、亳、颍、汴、宋、陈、许大行中书省,名曰淮西,以宰相镇之,会府偏偏不在汴州,而在蔡州,以体现行省制的精髓,归中书门下直隶,地位与京兆、都畿、陇东、河内此四行省相同,将漕运完全牢牢掌握手中。此行中书省暂且以董晋为中书侍郎平章事知省事,至于两位参知政事,高岳推举了陆长源,另外高岳还出乎意料地推举了另外一人:在道州为刺史的李吉甫,而其余的行省重职,皆由董晋的旧幕僚孟元度、周居巢、李仁均、杨凝等分居。

“弘宪高才,朝廷不可能不重用,先前在地方州郡担当使君,是需要历练而已。”高岳如此解释。

另外,先前一齐出院的卫次公,也被推举为山南行省的参知政事,高固自觉避让为宣抚司将军。

韦执谊则重归中枢,和权德舆同时担当中书舍人。

这群人都是下一届宰相班子的有力预备人选。

两税征收在即,高岳便同时请求宰堂出牒,于汴州营修一坚固新城,留三千镇戍兵马,及一参知政事亲督,来保护漕运,另外勒留米粮五十万石、钱一百二十万贯、布帛二十五万匹,充作营城及下步出征的军资。

“郑文明曾言,先取汴州,而后困住淄青,着力与魏博成德交战,现在第一个步骤业已完成,应该进行下个步骤了。”高岳是有条不紊。

然则他先把俘虏的魏博大将史周洛松绑,礼迎到军府中堂处,温言对他说:

“魏博田少卿,年轻不经事,必是被奸人离间,倒戈相向我官军,如让嘉诚公主得知,岂不让公主心伤?”

史周洛面有愧色,向高岳坦诚:“太师所言甚是,此次我天雄军增援汴州惨败,数千子弟化为异乡之鬼,少主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

“这次官军征讨,全因宣武兵作乱,本与魏博无涉,田少卿为何冒着叛逆罪名,出兵悍然攻击洺州?我愿礼送将军归镇,所俘魏博子弟也一并遣送回去,绝不加以伤害,也希望将军能作为中介,让魏博与朝廷重归于好,延续田绪在世时的良好局面,将军意下如何。”

史周洛表示赞同,可他毕竟是胡商集团的代表人物,在活命后立刻就想到了钱,暗忖:“假如魏博再度恭顺,退出邢、磁、洺三州,那我等昭武人借给少主的数十万贯款子,又该怎么结清?”不过想想现在哪里还顾及到这个问题,先全须全尾地回大名府才是真的。

当史周洛对自己表示感谢时,高岳提笔,修书一封,郑重交到他手中,称请将军把此信交给你家少主及嘉诚公主,告诉他斡旋的事全交给我,另外有任何解决不好的大事,都可与我商量,切不可再听军将走卒的唆使,铸成更大的错误,早日“悬崖勒马”才是正途。

刚刚送走史周洛,就有斥候来报,王武俊之子王士真,及魏博大将聂锋,又合军三万南下,趁和县泉大胜的余威,进入到相州地界,已在安阳北桥里屯营,叫嚣要解汴州之围,和高岳、浑瑊决战。

其中王武俊抬出的反叛旗号,当然毫无疑问地是朝廷冒然内禅,不让我等忠臣知预,必有奸臣从中作梗,我等愿“清君侧,靖国难”。

而原本负责监视王武俊的义武军,这时果然按兵不动,坐视成德军行动自如,理由是“山后有大批契丹、回鹘出现,恐会犯塞,我等必须得守土。”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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