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天来这句话引起了众仙家的兴趣,都将目光落在仍躲在酒壶后面探头张望的小人儿身上。
西王母向石生笑道:“小家伙,你有何本领,可在众位仙友面前展示一番。若果然好,我这里自有赏赐。”
“多谢娘娘!”那石生当真伶俐,闻言立即向西王母打躬致谢,却是先将这赏赐敲定,然后挺起小胸脯道,“启禀娘娘,石生也没有旁的本领,最擅长的便是唱曲。”
一旁的骊山老母见他如此神气活现的样子,故意逗他道:“曲子人人会唱,又算是什么本领?”
石生昂然道:“骊山娘娘有所不知,石生所说的会唱曲却与旁人不同。一则石生所会曲目众多,能唱大曲一百零八套,小曲多不胜数;二则石生唱曲不同笙管笛箫伴奏,可以喉发双声,既唱曲词又拟丝竹之乐。”
另一边的观音大士也笑道:“若果真如此,倒也真算是一桩了不起的本领。不过空口无凭,贫僧却要当众考校你一番。今日恰值王母寿诞,你可现场唱一曲祝寿词曲出来。”
石生却是不慌不忙,向着周围团团拱手道:“既是大士命题,石生便斗胆献丑,将一曲《浪淘沙令》奉于诸位。”
随即便将一手抚胸一手负后,开口唱道:“祝寿祝寿,筵开锦绣。拈起香来玉也似手,拈起盏来金也似酒,祝寿祝寿。命比乾坤久,长寿长寿。松椿自此碧森森底茂,乌兔从他汨辘辘底走,长寿长寿。”
一曲唱来,那歌声固然似金声玉振,响遏行云,歌声之中果然有丝竹之声宛转悠扬。
这一曲唱到中间时,高台边上西王母的那七头挽车的青鸾蓦地齐声引吭而鸣,鸣声长短变换,高低起伏,竟自然而然地融入石生的曲乐声中,浑然一体,无分彼此。
歌声、乐声与鸾凤清鸣相合,在瑶池仙境回荡,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一曲终了,石生住口后有些担心地望着场中的众仙家,却还是有些不确定大家是否喜欢自己唱的曲子。
众仙沉寂良久,最后却是八仙中的蓝采和摇头叹道:“今日听得此曲,某从此再不敢自言能歌矣!”
随即又有韩湘子抚膝而叹道:“今日闻得此曲,某从此亦不敢自言善乐矣!”
蓝采和有一副白玉拍板,踏板而歌,最称婉转曼妙;韩湘子有一支紫玉洞箫,鼓箫而鸣,善能腾蛟舞凤。这两人皆自叹不如,足见石生这一曲的高妙之处。
此时其余的众仙家亦回过神来,纷纷对这一曲赞不绝口。
西王母亦喜动颜色,显然对石生的表现极为满意,当即开口道:“石生,你既然如此精于音律,我有意委任你为瑶池仙境的司乐令,将瑶池的乐班和舞班尽都交由你来掌管。你方才说自己知晓无数词曲,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今后你可以将其全都编成乐舞,以增瑶池视听之娱,不知你是否有信心做好此事?”
石生却没有半分怯场,当即在桌案上下西王母下拜施礼道:“只要娘娘愿意信赖石生,石生定然不会令娘娘失望!”
西王母拊掌而笑,当时便吩咐开宴,又命石生再唱几曲以助酒兴,并请蓝采和与韩湘子相合。
当下众仙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又享用了西昆仑特有的蟠桃仙果,极尽陶然欢愉。
禹天来也尝了尝传说中的蟠桃,只是这蟠桃却非他前世所读话本中那般分成什么三千年一熟、六千年一熟和九千年一熟,更没有什么食之即可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的效果。不过倒是颇有滋养元气,固化元神的灵效。
美景易逝,良辰难久,一场欢宴终究还是到了曲终人散之时。
众仙家依次向西王母告辞后纷纷乘风驾云而去,禹天来亦带着聂隐娘、阿青和小青三女,与八仙一起上前告辞后离了瑶池仙境。
才出西昆仑,却又被孙悟空追上来,扯住禹天来再三叮嘱,要他尽快将答应给自己傀儡炼制出来,直到三藏法师随后赶来,才不甘不愿地随他往西方灵山而去。
禹天来松了一口气,问起八仙下一步的行止。
八仙却是异口同声地说方才的宴上虽然欢愉,却终究未曾完全拿出酒量开怀畅饮,因此还要往他的天姥山再去痛饮一场。
禹天来哈哈一笑,当即再次施展虚空挪移的神通,带着一大群人直接回了天姥山,然后唤手下人备办酒宴款待八仙。
若论酒宴之丰盛,天姥山自然远远无法与瑶池仙境相比,但众人彼此都是挚交,气氛却要更浓烈酣畅许多。
大家求得便是醉中之乐,因此谁也没有用法力化解酒力,一场豪饮之后尽都酩酊大醉。
便在禹天来与八仙沉醉酣眠之际,距离天姥山不远的东海之滨却来了一个全身裹在黑色罩袍之内,连头脸也尽都隐没的神秘人。
这神秘人在海边将身一纵投入波涛翻滚的碧波之内,身周却有一层淡淡黑影笼罩,使得一滴海水也沾不到身上,身体则似感觉不到半分海水的阻力和压力,一路以极快的速度径往大海的最深处潜去。
须臾,这神秘人的前方忽的大放光明,在海底一片平整犹如大陆的所在,赫然坐落着一带绵延数百里、金装玉饰、辉煌灿烂的宫阙殿宇。
神秘人刚刚落在那宫阙正门前,立时便有一队略具人形却又留有明显鱼、虾、蟹等水族特征的兵将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蟹怪手擎两柄铜锤喝道:“何方藏头露尾之辈,怎敢擅闯龙宫禁地!”
神秘人不急不慌,站定后从容答道:“诸位莫要误会,本人并非擅闯,乃是为访友而来。”
那蟹怪瞪圆一双豆粒大小的小眼睛问道:“龙宫之内,谁是你的朋友?”
神秘人道:“本人与目下寄居东海龙宫的鼍龙公子有旧,此次有事相访,还请诸位行个方便,代为通禀一声。”
“你是表公子的朋友?”那蟹怪先是微微怔了一下,随即脸上的神色也放缓了一些。面前这人提到的鼍龙公子是自家龙君的妻侄,虽说是家道中落寄居在此,却还是龙君的骨肉至亲,又与最得宠的太子爷交好,却是不可轻易怠慢。
他将声调放缓和了一些,又道:“既是求见,你也该报出身份来历,否则我等如何向表公子通报?”
神秘人道:“你只说是人间相识的一位故人,鼍龙公子自然知晓。”
那蟹怪略一沉思,终于点头道:“如此便请你稍候片刻,我这便去通报表公子。”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