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灵鬼子是黑暗与扭曲的产物,它们是最极端的亡灵;夭折、枉死,强烈的憎恨与不甘,造就了满是疯狂的死亡之魂,而对于死亡,最好的馈赠无疑是生机的毁灭。
每一个亡者都无比痛恨着生者,但这份憎恨,又往往蕴含了某种畸形的渴望,因而,每一个亡灵都渴求着生者的新鲜血肉,啃食着那份旺盛的生机,连心中的憎恨也被平复,激起了青黑色的愉悦之火。
奥玛准备了对于亡灵来说最为豪华的晚宴。
由一百个出生不过百日的婴儿之骨所熬制的高汤,加上一点心血添作点缀,几副心肝在精心斩切后充作冷盘,鲜嫩血肉不需烹制,生切之后拼盘端上,以头骨制成酒杯,灌满鲜活的血液,令人陶醉的色彩!
刚刚入坐,奥古斯都听到了酒杯中传出的婴儿哭声。
这是代表新鲜的证明,刚刚处刑的灵魂还未散去,每一个亡者可在品味美食后,将那一口满是哀伤的灵魂吸入,当作是饭后甜点了。
很快,所有的佳肴都已上齐了。
令凡人畏惧与愤怒的一餐,却是亡者们趋之若鹜的美味佳肴。
拿起骨杯盛满血酒,奥古斯都一饮而尽,随即,它缓缓看向了正坐在自己对面,一脸微笑看着自己的奥玛。
这个宴请自己的人却还未动手享用美食,要知道,在以往,这个不知礼数的家伙早已将餐桌扫得狼藉一片了。
细细切开一条肉片,送入最终徐徐咀嚼,待咽下后,奥古斯都终于开口了:
“我的兄弟,你的改变真是令人震惊。”
“人总是要变的,难道不是吗?”
端起酒杯在手中来回摇晃,奥玛的态度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这个笑话很不错。”
接过侍从递过来的血酒一饮而尽,奥古斯都对奥玛所说的话嗤笑不已。
什么时候怨灵鬼子还算入人类中的一员了?死亡之后,属于生者的一切早已同亡者完全割舍开了。
奥玛不想争辩什么,空洞的眼睛透过血红的酒水,在凄艳中,点燃了两缕幽蓝的火焰。
“我的兄弟,九子之间不该存在任何争斗,对于母亲来说,所想要的不是最优秀的子嗣,而是九个不算优秀、但却齐心协力的团体。”
“这番话是你的心声么?什么时候,控死者变得如此软弱,你该和母亲去说,看看我们伟大的神母究竟会拿什么来处罚第14个胆敢忤逆祂的怨灵鬼子!”
不顾知晓,奥玛自顾自的说道:
“不需要让母亲知晓,只需要你点头的一瞬间,一切都会有了,食人魔的溃败,自身地位的提升,母亲的青睐,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会走进你我的生命,只需要你做出这个决定的一瞬。”
“想想看吧,只需要点头,微弱的弧度,所能为你换来的是何等的暴利?”
“或者该说,是何等的风险。”
奥古斯都拆穿了奥玛提议中最明显的陷阱。
欺瞒母亲的重罪,与背叛祂同样,无论是何等程度的溺爱,一旦触及到九子鬼母的底线,怨灵鬼子将要重新洗牌了。
九子之数从未变更,但内部不知早已完成几轮更替。
“看吧,我的兄弟,你会变,但鬼不会,你的心依旧丑陋!”
不为奥古斯都毫不留情的讽刺所震怒,奥玛的修养似乎是在今天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的陈述依旧缓慢,却具备迷人的诱惑力:
“想想看吧,你并非是九子中最杰出的那个,在你之上,鸠盘才是真正的梦魇,而除了祂,黑暗的黄昏之鬼也是无可替代的赦命战神,你想超越它们,便必须拿出敢于打破常规的气魄。”
这两个名字似乎撼动了奥古斯都的心神,在那一刹那,奥玛从它的眼中看出了很多东西。
最后一击,致命悍然落下:
“或者说,在它们面前,你感到害怕了。”
奥古斯都的脸色在这一刻瞬息变幻,刀叉交相挥动的频率也提高了不少,短短几刻的功夫,为了缓复波动的内心,在桌上不知已进食了多少,奥玛甚至都没有举起刀叉的机会。
不是每个存在都能随意自如的操纵自身情感,诞生于极端憎恨下的怨灵鬼子更是如此。
尽管表面伪装得很好,但奥玛能轻易看出,隐匿在奥古斯都表皮下的绝望之心。
“考虑得如何了?亲爱的无光梦魇。”
转动着手中的酒杯,骤然失手,酒杯落地,满满的血酒洒出,在地上落成一朵朵凄艳的梅花。
脸上多张面孔来回变幻,最终,稳定在先前的那张上。
到头来,理性战胜了极端,优雅一时间内再度回现在奥古斯都的身上。
“真是抱歉,刚刚我差点就被你说服了。”
微微一笑,奥古斯都将最后一杯就此饮尽,宴会至此结束。
“那还真是可惜了啊。”
摆了摆手,奥玛似乎在宣泄着自己的无奈。
“虽说,过去的一切都不属于亡者,但身为生者的记忆,仍旧困恼着已死之人,奥古斯都,你认为这正确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在数百年前,你杀死了一个名为艾罗达的贵族少年,死时他只有17岁,出生在富有的家庭,有溺爱他的父母,还有情投意合的未婚妻,尽管这一切都把他变成了被宠坏的孩子,但总归是幸福的……直到你的出现将这一切打入深渊,被剥夺了所有幸福的艾罗达化身成为亡者,名字也改为的‘奥玛’,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啊,我最亲爱的兄弟!”
宛如机械平铺直述的语调总是令奥古斯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对于奥玛口中之事,它并无太多的感觉:
“我早已说过,亡者该与生者划开界限,过去的一切与现在的你无关,就是因为这样,哪怕是成了怨灵鬼子,你也依旧自大、狂妄且愚蠢!”
“是啊,的确如此,可奥玛忘记不了这一切,他本可以变得冷酷起来,但这份性格,是身为过去、身为生者的艾罗达留给奥玛的一切啊!”
终于,奥古斯都神色在这一刻骇然大变,优雅的面具被撕碎,狰狞的真容显露而出:
“你,是谁?”
刚刚的一瞬,剧痛疯狂涌来,看向桌上的狼藉,以及奥玛那边干净得有些过分的盘子,未曾享用的刀叉,未曾减少的酒水,它已然明白了所有。
奥玛周身泛起波澜花纹,朦胧之中,另一道全然陌生的身影踏出。
他以冰冷的生意说道:
“这是控死者留给你的惊喜,就以死亡作为回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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